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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沉厚有力,夕蓮對上他深幽的雙眸,不再是從前那樣渙散無光,反而讓人無端端感到冷厲。
昭顏下定決心,就算要他做牛做馬也沒所謂,無論從情感還是從政治上,他都極度需要這個孩子!夕蓮的嘴角扯了一下,似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放了予淳。”
昭顏心底一窒,手上不由加重了力道,死死捏著她的雙肩。
“放他回來,我會聽話。”夕蓮感到肩上一陣強壓的疼痛,緊閉了眼。
昭顏鬆了手,呆呆答道:“好……接他、回來,但……不能復職!”
夕蓮長長舒了口氣,能回來就好,不受苦就好,官職又有何所謂?總算為他做了點事。她似乎看見予淳在對自己笑,那樣的溫柔,讓她面容上多了幾絲愉悅。
司馬昭顏默默睡下,望著她的後背,伸手替她拉了拉錦衾。他想鑽進她的被窩,擁著她,撫摸她肚中的孩子,這一切,就在夢中實現好了。
襯著一縷笛音,御書房越發顯得清簡淡雅。紫玉笛在司馬昭顏手中,彷彿有了生機,雖然不成曲調,但也懂得嗚咽了。偶爾會有一兩聲啼轉像鳥鳴,引得窗外三兩隻鳥兒也跟著附和。
書桌上端端正正擺放著顧大人的摺子,昭顏當然知道,他說的在理。灕江改道一旦中止,便難以再繼續,太后不會同意再從國庫支取一半的庫銀來完成這項工程,明年開春一定會想方設法推託。可是寒冬臘月,工人們有的凍死、有的落水淹死,司馬昭顏心有不忍。
昨日與右相大人夜談後,福公公忍不住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日日居住的這座皇宮,也是犧牲了多少血肉之軀才建造完成。
昭顏苦笑著答:“難怪……宮裡陰森。”
笛音停止了,昭顏側頭問:“朕,是否……無用之人?”
福公公和藹答道:“皇上心懷仁慈,乃社稷之幸、百姓之福。”
他一字一句慢慢說著:“大權旁落,外戚橫行,是否社稷之幸?圈地肆虐、官場腐敗,是否百姓之福?父皇……叫我善待天下,又該如何善待?”
福公公連忙勸慰道:“皇上縱有驚世之才卻不能外顯,未嘗不是潛心修煉的好時機,若是早年就鋒芒畢露,恐怕……”
“怕是、已成了……冤魂。”司馬昭顏又托起笛子,認真吹了首新學的曲子,斷斷續續,本是歡快的旋律卻被吹成七零八落。
怕夕蓮受涼,司馬昭顏命人重新做了一副夾層帳幃,外層是明光錦,迤在地上;裡層覆帳用白縑,不再是刺目的明黃色,帳頂懸著一朵燦爛的金色蓮花。但他們之間仍然橫著一道紅綃,無法逾越。
夕蓮察覺到他醒了,直接說了句:“臘八祭典我不去。”
昭顏轉頭看著她的背影,問:“為何?”
他們是大褚國的皇上和皇后,他們是夫妻,理應一同祭天神、祭先祖。一國之母不參加祭典,他要如何向眾臣交代?
“我不去。”她轉過身來斜斜看著他說,“你說只要我乖乖將孩子生下來,其他一切都依我。”
昭顏點點頭,淡淡答:“君無戲言。”
起床、洗漱、著衣。昭顏穿戴完畢正打算上朝,坐在菱花鏡前的夕蓮忽然轉頭喊道:“等等!過來!”
司馬昭顏朝她走去,只見她明眸淺笑從韋娘手裡拿過一小盒蘭膏,眉毛輕挑道:“你幫我梳髮。”
福公公目瞪口呆,看皇上盤腿在她身後坐下,拿起梳子,蘸了些蘭膏,顫抖著從她髮根梳到髮尾,絲毫不馬虎。皇后那一頭秀髮,得梳到何時啊?福公公急了,輕聲提醒:“皇上,上朝了呢。”
夕蓮側頭,冷冷說:“你們都下去。”
福公公無奈,和滿目擔憂的韋娘一同退出內殿。
昭顏心無旁騖,靜靜為她梳髮。蘭膏使發潤澤、柔順,能讓她的青絲恢復光澤,何樂不為?況且他是如此喜歡她黑緞般的發。
夕蓮面無表情看著鏡中的司馬昭顏,他怎麼能平和若此?這樣被差使,卻如同在享受一般。她遲疑了會,雙目低垂輕聲問:“予淳呢?你下令了麼?”
昭顏的手頓了頓,又繼續梳,“嗯,幾日……就、就回了。”
“好了,你去上朝吧。”她驀的站起來,從他身邊匆匆掠過,喚道,“韋娘,我的熏籠呢?”
昭顏也起身,朝外走去。夕蓮叫喚了幾聲,韋娘神色倉惶進來應道:“方才聽宮女們說,御膳房好像出了點事,福公公過去了呢。”
御膳房能出什麼事?夕蓮不禁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