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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就是看不見她。她真狠心,說不回來,就不回來。臨去軍隊的前一天,他又一次偷偷爬上她的陽臺,用一把薄刀撬開陽臺門,溜進她的房間,家裡沒人,她媽媽去她阿姨家了,他打聽清楚了才上來的。
這是他第一次上她家,家裡簡簡單單,跟別的人家也差不多,只是非常乾淨,沒有別的人家放著的那些沒用的紙箱、籃框、瓶罐、雜物。一張雙人床佔了房間一半的地方,那是她和她媽媽睡的,他不敢去碰。旁邊一隻竹書架裡放著許多的書,他怕那也是她媽媽的,還是不敢碰。
他總帶走她一點東西才肯離開,他總不能把她的白底花裙子打進揹包,帶到部隊吧。
最後他在窗戶下的方桌上看見她的一張照片,壓在桌面玻璃底下,玻璃底下還有一方挑花的桌布,白底的布上繡著小菊花,看著就像是她的手工。原來她不光讀書好,還會做這些。又是讀書又是做針錢,難怪她要戴近視眼鏡。她怎麼就不玩呢?
繡花桌布上壓著她的照片,她就站在一樹桃花前面,小臉笑得也像花一樣燦爛。那大概是她今年春天去公園拍的,沒穿校服,身上是一件黃色的毛衣。那件毛衣他見過她穿,明晃晃的像是太陽光。他抬起玻璃,把那張照片拿出來,放在貼身的口袋裡,又從陽臺邊的水落管子上翻了下去。
那張照片他拿到照相館去過塑,陪著他走南闖北,等他回到上海開始創業後,這張照片和她的舊裙子放在一起,鎖在他的箱子裡。要是早知道那張身份證會惹禍,他也會把它們鎖在一起。它們本來就該在一起,都是從前的東西,張家花園的記憶。
這次他不用爬陽臺了,從黑洞洞的樓梯走上去,拉拉燈繩,沒有燈亮起。他對這裡不熟,舊式房子的樓梯上多會放一些雜物,他怕踢著,便摸出打火機來打著火照亮。上次來是爬的陽臺,看準了不會錯。這次走樓梯,轉彎抹角,辨不出方向。
二樓有一扇門虛掩著,他從門縫裡看進去,看見一角花布窗簾在飄,那就是這裡了。他收起打火機,推開門。她連門都沒關上,失魂落魄到這種地步。窗簾拉著,但太陽很明亮,透過洗薄的舊花布,房間裡一覽無餘,跟他多年前偷著進來時一個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潘潘睡在床上,蓋著散發出陳年宿味的被子。過了這麼多年,她總算是回來了。屋子裡冷得像冰窖,比外面還冷。外邊還有太陽,裡邊只有冷風。
他關上門,又過去關上窗,慢慢走到床邊,坐下,伏下身去親她的臉,她臉上淚痕斑斑,冰涼冰涼。他輕輕叫她:“書。”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襻襻頭”和何衛國都已經成了回憶,她是他的“書”,他是她的何謂。“書,這裡太冷了,當心睡出病來。你怎麼一有事就睡覺,總也睡不夠?”
潘書低聲說話,“你怎麼來了?你總能找到我的,是不是?不管我在哪裡,你都能找到我。”
“你沒地方可去,還能去哪裡?再說你已經知道了我是誰,就一定會回來。”何謂將她連人帶被抱在懷裡。
“何謂你有多愛我?愛到不怕翻出舊事?你怎麼就這麼大膽,敢和我談感情睡覺,你就不怕我發現,還是吃準我發現了也不要緊?我真是猜不透你的想法。我早說過你會算計我,只是沒想到是這樣的。我早把你忘得乾乾淨淨,你怎麼就不肯忘了呢?兜兜轉轉,還是不肯放過我。”潘書從打溼了的睫毛底下看他,才一個早上,他就落了形。
何謂把她臉邊被眼淚打溼的頭髮撥到耳後,“我認識有多久,就愛了你多久。你現在知道我那個時候就愛你了,是不是?你那麼驕傲,那麼優秀,你讀上海中學,我只會打架。我們永遠不可能成為情人,每次你從我面前經過,我就想抓住你,抓住你一通亂搖,想怎麼對你好,”
“你對我的好,原來就是那樣的?”潘書覺得好笑,她真的笑了一笑。
“是的,我對你的好,就是那樣的。我就想抓住你,咬你,舔你,撕你,想用手把你捏碎,或者乾脆和你打一架。我想你想得手發癢,既然不能捏碎你打你,就只能去打別人。”
“這是不是最好的戀愛表白?能得到這樣的愛,死也值了。”
何謂吻她的臉,吻她的唇,“那時年輕,身上只有蠻勁,不知道別的。你看我現在不是會了嗎?會花很多工夫討好你,會和你調情,會慢條斯理地做愛,讓你看到煙花開。”煙花開,黑暗的深淵,天堂般的夜。“我等你長大,你也讓我長大。我給你世上最長久的愛,我認識你多久,就愛了你多久,從來沒停止過。書,只要你願意,我多得不得了的感情都是你的,你一下子就發財了,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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