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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劈成了兩半,一陣劇痛……
“姑姑,真實不真實?”
“……”我無語。一是無話可說,二是說不出話來。
“當時是這個樣子嗎?這就是什麼‘文化’的‘大革命’?這就是‘浩劫’?”
“小姝!你是什麼意思呀?啊?你是笨蛋,混蛋,還是壞蛋?”我轉身離開了母親房間。
我仰臥在自己的床上,望著天花板默默流淚。是。真實。那年月確有這樣的情形,而且還不少見。那些瘋狂的紅衛兵應該受到鞭笞,讓他們記住歷史的教訓。但是,人們可曾想過:如今一些不瞭解那段歷史的人,如小姝之流,已經把“浩劫”和紅衛兵劃上了等號,這對“浩劫”的認識絕對是個誤區,為什麼會這樣?還有,人們可曾想過:那些紅衛兵看到這一幕時心中是什麼感受?僅僅是痛悔嗎?不,一定不。他們在痛悔的同時還有痛恨。痛恨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給他們的身心烙上永遠的恥辱、永久的傷痛,讓他們一輩子不得安生。還有,他們也會感到委屈。不是嗎?誰讓他們變成那個樣子的?又誰對他們負責?老鼠,人人痛恨、個個喊打。作為老鼠個體,它有什麼辦法?先祖遺傳給它“咬”的天性,願不願意由它嗎?至於糟蹋糧食,那種動物不需要食物?人類嗎?豬、牛、羊作為祭祀的犧牲品,可有人想過它們也是生命?可有人問過它們願不願意犧牲?我本人屬於自覺自願地為“信仰”、“主義”獻身、犧牲之人,但那必須是我崇尚的、名副其實的信仰和主義,絕非其他任何東西!我又不自覺地去翻那頁陳舊的學生時代的破爛歷史……
那段畸形的經歷就像長在我身上的大毒瘤子,不定什麼時候不定被什麼東西觸了一下子、碰了一點兒,什麼時候就發作,就流膿,就淌水,就滋生,就擴散。我久受其害,也曾多次痛下決心,多次動大手術,可就是切不淨、割不盡。也許是柳葉刀質量低劣不夠銳利,也許是操刀人的技術不夠高明,抑或是手術方案不盡合理,從而影響了預後。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現代科學還不夠發達,尚無根治的辦法。
夜深人靜,那可惡的毒素又漫延,氾濫。於是,我的腦神經被毒素感染異化,與我本人分庭抗禮,幾個回合,幾次搏鬥,我竟然做了俘虜,被其擄入時間隧道,被其帶回逝去的歲月中……
一九六六年六月八日,我貼出了我的《一問校黨委》。這是我的真正的第一張大字報,也是醫大校園第一張把鬥爭矛頭直接指向學校最高司令部的大字報,也是“文化”的“大革命”發起人想要的那種大字報。區區兩千字,整個醫大校園就炸了營了。當晚整個校園一直燈火通明,無論對其持何種態度的人,差不多都徹夜無眠。那情景大約不比昔日美國的原子彈在廣島、長崎爆炸差多少。首先校黨委慌了手腳,他們如臨大敵,緊急召開黨委會,研究對策。然後再召集學校各級領導,直至學生輔導、學生幹部開會。要求他們相信組織,相信黨;要立場堅定、旗幟鮮明;要穩定群眾的思想,尤其是學生的思想。因為這些年輕人思想活躍,腦子裡沒框框,頭上沒辨子,屁股上沒尾巴,他們可以說毫無顧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對於那些反革命的思想、言論,先不急於反擊,讓它們放一放,“毒草”出籠才好剷除。
年級輔導員和學生幹部領回黨委的旨意,不敢怠慢,連夜召集“積極分子”開會。首先傳達黨委會精神,接著啟發他們彙報各自周圍的階級鬥爭動向。揭發可疑的人和事。最後像“一幫一,一對紅”那樣,把“積極分子”和“可疑分子”、“危險分子”、“反動分子”結成對子,做重點“監護”,並要及時報告。“積極分子”們立刻分散開來,用警惕的目光捕捉可疑的目標。
至於群眾,差不多百分之百的人都把心繫在學校的運動上。大而化之,也可以說是把心繫在了社會主義“文化”的“大革命”上,系在了黨和國家的興亡上。那天吃晚飯的時候,學生大飯堂裡的人明顯地稀薄,就餐的人也都悶頭不說話,空氣中彷彿有一種什麼東西在凝結,在膨脹,誰一不小心摩擦出一星火花,就會引起全球性的大爆炸。晚上,學生宿舍裡只剩下一個看門的老頭,坐在門口遙望著朦朧的天宇。很多教師、員工下班沒回家,有些是回家後又重返學校的。校園裡燈火通明,馬路上、花壇邊、樓道里、教室中,到處是人,就像過節、趕集、逛廟會一樣人流湧動。當然,氣氛卻是毫無相似之處。他們有的一堆一夥爭論學校“運動”的大方向究竟是對還是錯;有的則在發表激昂的演說,當然也是兩種觀點,各人都引經據典(“運動”以來的檔案、報紙),說得頭頭是道;有的在抄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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