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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我必須好好儲存。乘著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在這臨街房的牆上我挖了許多 洞,連同其它字畫分開藏在牆洞裡邊,然後又用泥巴將牆壁粉刷一遍,外人根本看不出一點 痕跡。後來經歷了無數次政治運動,但這些東西至今仍安然無恙。這件事我連 你母親也沒說過,怕她經不起造反派的恐嚇把這些東西交出去。五八年我被劃成歷史反革命 那陣子天天被批鬥,有時讓我跪在板凳上手舉著磚頭交待問題,也沒敢說出這些事。那時 豁出去了,心想我真要是被槍斃了,將來一旦拆房子時這些東西也會重見天日的,不管是回 歸國家或者留給子孫,總比毀壞強。現在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你不要跟任何人講。你們兄 弟幾個數你最聰明,最能幹,我對你是寄希望最大的,只要你能出人頭地就行,這些東西就 留著在你最需要的時候用吧。書畫作品,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在有些人眼中價值連城,而 在有些人眼中還不如一張廢紙,飢不能吃,渴不能飲,全是身外之物。今天小樂買了那麼多 的東西,應該是一份厚重的禮品,但米良川似乎並不動心,唯獨對李鼎和高秀的字他動心。 我聽老百姓口中流傳著這樣的諺語:五萬塊錢當鄉長,十萬塊錢當局長,五十萬塊錢當縣長。 咱們僅僅送了點菸酒顯然分量是輕了些。在我看來,不敢說米良川是個貪官,但起碼他 不是清官。現在社會風氣不正,貪汙受賄成風,老百姓恨之入骨,上邊也正在加大力度採取 打擊措施。你將來如果有高升的那一天,要想不翻船,就千萬不能貪汙,要向你曾祖父學習 。他雖然身處清末那樣的汙泥濁水之中,但他出汙泥而不染,當了兩任知縣,兩袖清風。常 言說善惡有報,物極必反。貪汙受賄的人多了,政府就會失去民心,就會動搖統治,那時候 統治者就會痛下決心嚴懲貪官,就會重用清廉無私的人,這是歷史發展的必然規律,歷朝歷 代莫不如此。現在社會風氣到了這一步,不送禮辦不成事,咱們也不能世人皆醉我獨醒,那 樣反而會害了自己。別人送禮是公款,是民脂民膏,而我們送的是祖傳之物,雖然也是行賄 ,但我們問心無愧。再說書畫這些東西自古就是饋贈之物,我認為也夠不上什麼大錯。將來 在最需要的時候,你把這些字畫送出去,鋪平仕途,或許會有個好的前程。雖然這些東西有 些是湖南那個尤可敬的,但他長我十歲,這麼多年過去了,假如他還活著的話,早該來取了 ,不會至今仍無音訊。看來他十有八九是不在人世了。常言說久佔成業,這些東西現在已經 是咱的家業了。”王之道說到這裡有些無奈,有些悵然。王步凡猜不透父親是為腐敗擔憂, 還是為這些家珍傷感。
王步凡聽了父親的這番話,心跳加快,且驚且喜。他真沒想到父親這麼多年一貧如洗,辛 苦勞作,養育他的八個子女,背都累彎了。誰又曾想到他會這麼富有,簡直就是個百萬富翁 。在當今這個世道,這些書畫作品一旦出手,幾百萬早到手了,他再也不會這般清貧。看來 能耐住寂寞和清貧必然是世間最高尚的人,父親就是這樣的高人。更讓他敬佩的是老人家 足不出戶,僅憑天天聽那個破收音機,什麼人情世故、官場動態都懂。王步凡這時良心發現 ,覺得應該讓父親有個幸福的晚年,決不應該讓他再這樣受貧,但目前還僅僅是設想。
王步凡正在想心事,王之道拿來一把钁頭,向王步凡指了指位置,讓他把牆上的泥土挖掉。 然後取下一塊磚,從一個牆洞裡取出兩幅書法作品。他緊張得像捧著極易摔碎的寶貝,雙手 顫抖 著開啟兩幅因年久紙質已經發黃的字,一幅是李鼎寫的行草。字跡雋秀,運筆流暢,兼有柳 歐之風。一幅是高秀寫的正楷顏體。高秀的字大氣磅礴,肥瘦相間,以王步凡的欣賞能力看 ,高秀的字要比顏真卿的字有靈氣。但書法是要與地位聲望相搭配的,如果是個沒有地位的 人,書法再好也不一定享有盛譽,而那些一品大員們儘管書法並不特別出眾,也會因地 位顯赫而使書法身價百倍。王步凡是懂得書法的,他看了這兩幅書法作品,自嘆今人能達 到這種水平的實在是太少了,現在省城那幾位書法名家的水平也未必能超過李鼎和高秀,天 野市的書法家就更不在話下了。王之道囑咐王步凡把李鼎的字先給米良川送去,並且很懂人 情世故地交待王步凡,如果米良川三五年內不調走,那時再把高秀的字給米良川送去, 如果他走了,將來可以把高秀的字送給繼任者。
父子倆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樂思蜀回來了。王步凡用舊報紙包好李鼎的那幅字,辭別父親回孔廟去。臨別時父親把兩條紅塔山煙扔到車上說:“這麼好的煙我哪捨得抽?你們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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