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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春天特有的混雜著泥土和草木葉的新鮮味道。母親闔著雙眼,安詳得宛如睡著了一般。
我看見她嘴角含的微笑,知道她只是又沉浸在冥思中。我常想,也許不必等到秋天,母親其實早已聞到了桂花的甜香。
我在她身邊坐下,靜靜地望著她。我已經有好一陣不曾這樣陪伴她了。
3…4 往事如煙
近來我很忙。
我已不再沉默,近幾個月儲帝的許多舉措出自我的進諫。但我仍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掩藏在儲帝的身後,儘量讓我的諫言,看起來像是出於儲帝自己的意願。
去年的年底,我向儲帝進諫,天界的冗員太多,無謂地耗費許多支出,我建議他將州郡縣的三級改為州郡二級。
儲帝採納了我的建議。
這一過程十分繁瑣,眼下東亂尚未平定,不可能真正實施,因此只在申州一州試行。但即便如此,也涉及到眾多官員的調遷。
借這個機會,我將那些對儲帝心懷不滿的人,逐一調離帝都,或者將他們分割開。
這件事情花費了我很多精力,我必須仔細考慮每一步的後果,以免過激的舉動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面。
我想儲帝對我的真正意圖也許有所覺察,然而他仍採納我的大部分建議。
我對他的影響力與日俱增,雖然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真像又回到了碧山。”
母親夢語般地喃喃。
我發了會怔。碧山是皇家御苑,母親以前從未跟我提起過有關皇家的隻言片語。我一直深信,除了父親之外,她不願記起任何與皇族之間的瓜葛。
我小心地問:“娘,你去過碧山?”
母親睜開眼睛看著我,她的目光清澈異常。她笑了,說:“我在碧山落桂亭,遇見了你的父親。”
大概是記起了往事,她笑得很溫存。靜靜地呆了一會,她又說:“那天晚上在御苑,天帝夜宴。我不知道為什麼他一定要我也去,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那種場面。我頭很疼,他們玩的那些我不覺得有趣,我只覺得很吵。我想我根本不應該在那裡,於是我就悄悄地溜走了。”
母親的聲音坦然而平靜,我意識到也許她不是不願記起,而是那些事情在她心裡原本就沒有位置。
“我沿著一條小路,往山上走。那些鬧哄哄的聲音越來越遠,我心裡也就越來越靜,然後,我聽見了簫聲。”
母親忽然停了下來。過了會,她說:“你父王吹得一手好簫。” 父親精通音律,即使在北荒,府裡也養了一個小小的歌舞班。但我從未聽父親自己吹過簫。
母親看看我:“你大概都不記得了,那還是在你很小的時候,他常常吹簫給我們聽。可是——”
她的臉色黯淡下來,似乎有些茫然地說:“後來他就再也不吹了。”
我望著母親,月光下她的臉龐依舊晶瑩而光潔,然而仔細觀察,也會發覺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密密的皺紋。時光改變了很多東西。
驀地,好像有什麼在我心底最深處閃動了一下,一些零星的記憶從遙遠的地方飄蕩而來。隨風晃動的樹影、沙啦沙啦作響的樹葉、母親溫暖的懷抱,還有清朗的簫聲。我脫口而出:“我記得,在一棵大樹底下。”
母親驚奇地看著我:“是誰告訴你的?”
我說:“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想起來的。”
母親笑了起來:“你怎麼可能會記得?那時候你還沒滿週歲呢。”
我也笑了:“是啊,我怎麼會記得?”
可是我確信那真是我的記憶,因為那種溫暖而幸福的感覺是如此真切。原來也曾有過那樣快樂的日子,雖然那些日子已經如同指間的沙礫一般流逝,留下的只有記憶。
我問母親:“父王當時吹的是什麼曲子?”
母親回答:“秋江月。”
我本想告訴她,我也會吹這支曲子。但轉念間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知道在母親心中,有些事是無可替代的,就算是她的兒子也不行。
3…5 黑暗中的眼睛
經過一年半的消耗,東軍已是強弩之末。
從帝懋三十九年六月起,中土軍開始了凌厲的反擊。
帝都朝中,為平定東亂之後的功勞,也開始了明爭暗鬥。
由於四十萬大軍在東府作戰,鹿州大倉儲糧已然不足,需得從申州調運。沿途既不經過戰場,幾無危險可言,事後功勞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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