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我走近他,在他身邊站了一會,但他毫無覺察。
於是我叫了他:“儲帝!”
他驚跳了一下,飛快地看我一眼,然後,才又露出了平常那種溫和而歉意的微笑,“是你啊,子晟。”
我覺得奇怪,他今天似乎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他問:“你今天要請見祖皇吧?”
我說:“是啊,擬定的調遷官員名冊,要奏報給祖皇。”
他遲疑了一下,說:“我還有些事要辦,就不去了,你自己去見祖皇吧。”
我也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那好吧。”
他點點頭,又告訴我:“祖皇此刻,應該在悅清閣。”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漠而平靜,然而我卻覺得,他好像在掩飾什麼。說完之後,他又用那種奇怪的眼神望向前方。
我說:“那麼我去了。”
他毫無反應,好像在一瞬間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
我站著等了一會,他始終不說話,我便轉身離去。
走了沒有多遠,聽見他叫我:“子晟。”
我轉回身看著他。
他望著我,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後他只是說了句:“有勞了。”
我便回答:“儲帝言重。”
說完我又轉身走開去。走到殿臺另一端,忍不住回頭,他依然站在原地。
我們隔著長長的殿臺,遙遙相望。
半晌,他微微一笑,我也微微一笑。
我想他一定是已經知道了將要發生什麼事,我也一樣。
也許是早有預料的緣故,也說不上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心裡一點一點地冷下去,像是結了一塊冰。
天帝如常在下棋,陪他的人也還是甄慧。
我向他奏報調遷的人員時,他始終微闔雙目,似聽非聽。
等我說完,他問了我幾句,我一一作答,他便又不言語了。
我只好試探著問:“祖皇若沒有別的旨意,那便照此辦理了?”
他不置可否,依然若有所思。
良久,他緩緩開口:“上個月理法司是不是接到一樁下界的訴狀,告紀州督撫昏聵,貪財罔法,草菅人命的?”
果然來了。
我說:“是。是有這麼樁案子。”
他又問:“怎麼處置的?”
“查無憑據,已經結案了。”
他點點頭,看著我:“那兩個苦主呢?”
我猶豫了一會,低聲回答:“聽說是在獄裡得了瘧疾,死了。”
他望著我,臉上露出一種瞭然的微笑。我只覺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如潮水般朝我逼了過來。冷汗,一層層地冒出來,勇氣,一寸寸地瓦解,我不由自主地垂下頭,試圖從那種壓力下解脫出來。然而,我心知這是徒勞的,就像我其實也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良久,他移開了目光,慢慢地說:“承桓並不知道吧?”
終於到了我不得不投子認輸的一刻。
我愴然跪倒在他身前:“祖皇,這樁案子牽連太大,如今朝局宜穩不宜動。孫兒權衡再三,不得已……”
他看著我,目光冷靜而略帶慈愛,正與那日對弈之後一模一樣,“你說的牽連,是不是指的承桓的新政?”
我遲疑片刻,輕聲說:“是。”
天帝笑了笑,“起來吧。其實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我沒敢動。
天帝望著我,眼裡的慈愛越來越濃,終於,他長嘆了一聲,又說了一遍:“起來吧。”
我遲疑著站了起來。
他轉身望著窗外,我的目光也不由跟隨而去。春日的天空下,一群飛鳥掠過,我們一起望著它們消失在天際,只餘下幾片羽毛緩緩飄落。
塵埃落定。
然後他轉回來看著我:“子晟。”
我等候著。
天帝的眼神冷靜而高遠,他一字一字地宣告:“以後再有這樣的案子,不必再壓下去。”
我很久都沒有說話。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我已經知道了他要說什麼,可是當我真的聽到的時候,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渾身一震。
可是要來的,終歸還是要來。
我深深地透出一口氣,然後回答:“是。”
甄慧一直坐在旁邊,呆呆地望著我們。在我離去的時候,她飛快地朝我看了一眼,我看見她眼中有一種幾近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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