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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眼瞧見,可擔心壞了,一心盼著今天的休假,好容易才走了出來,房子小一些倒沒什麼關係,等舅舅病好了,就馬上能搬回大街上重新開鋪子,所以還是趕緊把病養好吧!雖然想給舅舅帶些東西來,但路遠心急,連車伕我都嫌他跑得慢,不知不覺走過了那家賣您喜歡吃的糖果的鋪子。這些錢雖然不多,是我剩下來的零用錢。有一次從曲街來了一位太太的親戚,她老人家突然發作了腰痛的毛病,非常痛苦,我替她揉了一夜腰,她說送給你買圍腰吧,賞給了我這些錢。雖然東家不怎麼賞底下人,但來往的客人都很大方,這個那個地賞一些東西給我。所以舅舅,你替我高興吧,我在那裡並不怎麼受苦呀。這個荷包,這個衣領,都是人家賞給我的。這衣領花樣素淨,請舅媽使用吧!這個荷包,把它稍微改一改,給三之助裝飯盒吧!他還上學嗎?有寫的大楷什麼的,給姐姐瞧瞧吧!”阿峰說這說那地談了很多知心話。
原來,阿峰的父親在她七歲的那一年,有一次替主顧修理倉庫,也許那天是曆書上帶黑點的“佛滅日”①,正手拿抹子站在架子上想和下面的小工說話時,剛一回頭,竟從向來站慣了的架子上失足摔到了地下,不幸頭部恰巧撞在為了改鋪甬路而堆在一起的石頭的尖角上,當場就沒救了。夥伴們事後驚駭地議論著說:“他今年四十二歲,恰巧是交厄運的頭一年哩!”因為阿峰的母親是安兵衛的妹妹,所以母女二人只好寄住在他家裡。兩年後連她母親也因患流行性感冒去世了。此後阿峰就把安兵衛夫妻倆當作父母,由他們一直扶養到十八歲的今天,養育之恩比海還深就不必說了,阿峰還覺得那個把自己稱作姐姐的三之助和親兄弟一樣可愛,就把他招呼過來,撫摸著他的後背,瞧著他的臉教導說:
“爸爸病了,你一定很難過吧?快過年了,姐姐買些禮物送給你,你可別不聽話,讓媽媽為難呀!”
“他哪裡讓媽媽為難呢。阿峰,你聽我說,這孩子雖然今年才八歲,但個兒大,力氣也大,他看見自從我躺下後沒人掙錢,開支又大,生活很困難,就悄悄地跟那大街上鹹魚鋪的小夥子一塊兒去叫賣蛤蜊,每天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他那夥伴掙八分錢他就必定掙一角錢回來。也許老天爺念他孝心,保佑他,總之,我的藥費好歹是靠阿三掙來的。阿峰,你也誇獎他吧!”安兵衛說完就用被子蓋著臉,哽咽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孩子愛上學,從來沒叫人操過心。一吃過早飯就往學校跑,三點鐘放學也不在路上貪玩。並不是誇獎自己的孩子,老師也誇獎他哩。叫這麼個好學生挑著蛤蜊去叫賣,還不是因為窮嘛。在這樣的冷天裡叫他在小腳上套著草鞋,你想想做父母的心裡多難過呀!”舅母也說著落下了淚。阿峰摟住三之助道:
“你真是世上稀有的孝子啊!雖然你長得高,八歲總歸是八歲呀,挑扁擔肩膀不疼嗎?腳上沒給草鞋帶子磨破嗎?真難為了你,從今天起我也回家來伺候舅舅,一面幫著幹活兒掙錢吧。因為不知道,所以今天早上還嫌井桶繩上的冰冰手,說來也太不知足了。叫正上學讀書的孩子挑蛤蜊叫賣,做姐姐的怎能安心地穿著長袍呢?舅舅,請讓我辭工吧,我不再去做工了。”阿峰說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大年夜(4)
三之助溫順地低下頭,不讓姐姐瞧見一滴接著一滴的眼淚。他衣服的肩頭綻了線,露出了面板。一想三之助用這瘦小的肩頭挑著扁擔,阿峰心裡一陣難過。安兵衛聽見阿峰要辭工,就勸她道:
“你別想錯了,舅舅雖然感謝你的好意,但即使你回家來,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事?而且你已經預支了東家的工資,哪能說辭工就能辭得了的,一個人做事開頭兒最要緊,別叫人家以為你是不能忍耐而回來的,你要小心伺候主人才好。我的病也快好了,如果再見好了一點,就什麼都不怕了,能夠重新做生意了。噯,再熬半個月,過了年,來年就是好年頭,一切都要忍耐些。三之助,阿峰,你們再忍耐一下吧!”安兵衛說罷,擦了擦眼淚。“你很少回來,雖沒什麼好吃的東西讓你,這是你愛吃的豆沙餅,蒸芋頭,儘量吃吧!”
阿峰聽著舅父這些話,覺得很高興。
安兵衛接著說:“雖然不願意叫你操心,但眼看就要到大年夜了,家裡正為難。我有心病,並不是什麼肝火,就是愁這件事。原來我剛躺下來的時候,向田街放印子錢的借了十塊錢,期限是三個月,先扣去一元五角錢的利錢,只到手八元五角錢。是九月底借的,這個月就到了期,無論如何得還債。但拿目前的情況來說,哪有力量還債呢,雖然和你舅媽商量過,但她攬來的針線活即使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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