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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依舊,記憶中雖不繁華但也熱鬧可愛的南安縣城卻已不再。世情沒落,道路邊行人寥寥,商鋪前門可羅雀,任憑秋風卷著黃葉一陣陣呼嘯掠過,一路走來,竟不曾聽得一聲開懷笑聲。
有粗壯的男人叫罵著遠遠跑來:“小兔崽子,你是不要命了麼!敢偷你大爺鋪子裡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顧明舉猛然覺得腰被撞了一下,聽得腳下“哎喲”一聲痛呼,低頭去看時,一個年紀不過五六歲的孩子正跌倒在他跟前,髒兮兮的小臉髒兮兮的衣服,只有緊緊攥在手裡的饅頭是白的。
“啊呀呀,你、你、你……你是哪裡來的小野種,找死是嗎?我家大人是你撞得起的?抄家滅族也不夠你賠!”
大驚小怪的侍從惡狠狠地挽起袖子,像提小雞似地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顧明舉看到,那孩子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他既不哭喊也不掙扎,只是冷冷地看了顧明舉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已經追到跟前的粗壯男人。明明該是倚在母親膝下撒嬌的年紀,一張臉上卻寫滿將死之人才該有的木然。
這天下……世事已然如此,不知嚴鳳樓看到這一幕,心中該作何感想。
“算了,走吧。”若無其事地擺擺手,顧明舉逗著籠裡的八哥,舉步繞開那孩子往前走。
侍從們兀自罵罵咧咧個不休,扯著孩子的臉蛋狠狠扭一把:“算你小子命大!我家大人遠來是客,才不想在南安縣的地界生事。這要是放到京城……哼!”
背後“噠噠噠”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男人“跑!你還敢跑!我打斷你的腿”的叫嚷。手中的鳥籠做得好生精緻,鏤刻雕花,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再論這溫潤細滑的手感,是前幾朝的古物也不定。
單這一個養畜生的籠舍大約就能在南安買下一棟生意尚算紅火的酒樓。顧明舉透過鳥籠往邊上看,行人匆匆,各自為生計而忙,誰也不曾為那孩子駐足看過一眼,更無人挺身而出,為他將那個饅頭買下。
走到縣衙前時,人才漸漸多了起來,但是比起預料中的來,還是少了很多。顧明舉找了個僻靜角落站住了看,升堂的時辰已經過了,大堂裡整整齊齊站了兩行衙役,身穿官服,手執水火棍,倒也威風赫赫。嚴鳳樓坐在堂上正中,身後一副江河湖海圖,頭上是明鏡高懸的匾額。
年輕的縣丞神態嚴肅,座儀如山,眉宇間凜凜一股正氣。
顧明舉身側一個挎著菜籃的大嬸說:“若不是為了看嚴大人,我才不來瞧這熱鬧呢!”
顧明舉聽著好笑:“這位夫人不是來聽審案的?”
“審案?這有什麼好聽的?”她好像聽了什麼笑話,彎著腰“嗤嗤”一通笑,“孫家四爺逼死了西街老三漢家的鳳兒,誰不知道這事兒啊!這位公子,你外地來的嗎?看著好面生啊!”
多嘴的侍從要答,顧明舉揮手製住了他們,轉過臉來拱手道:“嗯,剛到南安。學生是來南安書院求學的。”
“喲,原來是讀書人!”她笑得更熱情,挎著菜籃扭著腰同他攀談,“讀書人好啊,將來考上了能做官呢!這年頭啊,只有當官的才有活路,你瞧瞧那街上走的,那些個腦袋大脖子粗的不是當官的就是官眷,要不就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奴才。咱們這些小貓小狗的,不過活一天是一天。湊合著過唄,還能自己抹脖子死了不成?”
顧明舉饒有興致地問她:“大嬸這麼說,不怕被有心人聽去,告你個心懷不軌圖謀造反麼?”
她卻無所謂,依舊不改那銅鑼般響亮的嗓門:“說就說了,皇上在京城住著呢,聽不見!”
說話間,嚴鳳樓的案子已經審了大半了。熱心腸的大嬸絮絮說給顧明舉聽,死的那個是老三漢家的閨女鳳兒。老三漢是個鰥夫,老婆死得早,只留下鳳兒一個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美貌生在富貴人家是福氣,生在貧寒人家就是大禍。姑娘上街時,一不留神讓那位孫家四爺看到了,就此惹出了禍端。
孫家是本城的大戶,仗著在京城有一門遠親,慣常在縣內趾高氣昂橫著走。那位四爺更是打小不學無術,家裡光抬進門的姨太太就有九位,更不用說外頭那些白白被他糟蹋的。見得鳳兒當晚,就有人上老三漢家要人。那鳳兒姑娘自然是抵死不從的,老三漢也是個硬脾氣,當場就舉著掃把攆人。
孫家是連本州知府都要相讓三分的人家,哪裡在乎一個編竹筐的的拒絕?半夜裡便連拉帶拽的把姑娘搶進了府。那麼一個鮮花般的姑娘,第二天送回家時卻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老三漢一怒之下,舍了多年的積蓄,請了訟師擊鼓鳴冤,把狀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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