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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越甚,潮乎乎的一股溼意。嚴鳳樓將手舉到眼前看,卻是一掌的腥紅,剎那便刺痛了雙目。
顧明舉的背後站著一個臉色慘白的青年,他粗聲喘著氣,彷彿同樣被自己的行動嚇到了,呆呆站在那兒,眼神呆滯。
嚴鳳樓同樣呆呆看著他,又慢慢低下頭往懷裡看。
懷中的顧明舉卻還翹著嘴角,連上挑的眼角都還那般輕浮:“鳳卿,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想我?”
嚴鳳樓說了什麼,他卻聽不到了。
行刺的青年被隨後而來的衙役們當場拿住了。是個讀書人,含辛茹苦數載,到頭來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未考上,可謂懷才不遇,只得在一家客棧做個小小的賬房聊以度日。日子過得自然是拮据的,勉強混頓飯而已。他喜歡鳳兒,就是被孫家四爺糟蹋後身亡的姑娘。據說,他們已經定了親,原打算明年開春拜堂的。可惜,新娘子永遠也回不來了,死得不明不白,而且沈冤不得昭雪。
半生憤懣本已是不得開解的心結,加上遭逢大變,於是就有了刺殺縣丞的這一場。
眾生困苦,任朝廷再壓制也終有一日要宣洩,亦如爐上之粥,大火疾催之下,任鍋蓋如何嚴密,終要噴薄而出。
侍郎在本縣遇刺不是小事,更何況顧明舉這個聖上面前的大紅人,倘若朝廷追究起來,自青州知府起,恐怕一個都逃不了。
底下人個個回報得膽戰心驚,說話時話尾都是帶著顫的,深恐下一刻就有殺頭的聖旨駕到。嚴鳳樓也聽得恍惚,一個人坐在座上,眼前一遍又一遍閃現著窄巷裡顧明舉撲向自己的情景。當顧明舉問他冷不冷時,必然已經看到了他背後有人,並且神色有異。他是故意的,故意推開他,故意替他擋下這一刀。電光火石之間,饒是心計再深,也做不來這樣的算計。這一次,顧明舉是真心的,不帶半點猶豫。
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顧侍郎,從來都是他輕而易舉地佔了別人的便宜還賣乖,哪裡幹出過損己利人的大好事?他還總指著嚴鳳樓的鼻子說他傻,罵他笨,挑高了眉梢用那副叫人厭棄的語調諷刺他:“哎喲,嚴縣丞,您就是這南安縣的天,天塌了可叫我們怎麼活喲?”
一轉眼,卻是他……最傻最笨最招人笑話的事,他倒幹得利索。
想得滿心不好受,喉嚨口一陣陣堵得發慌。身邊有擅於察言觀色的縣吏,只當嚴鳳樓也是在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悄悄走進一步來輕聲安慰:“大人,興許也不是這般嚴重。張知府不是還沒來麼?咱們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吶。”訊息早已叫人馬不停蹄地送去青州城了,眼下那位將顧明舉奉若神明的張大人理當知曉一切,卻遲遲不見他來。恐怕也是嚇得手攤腳軟六神無主。
他說得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周圍那一群臉色發白的卻都忙不迭隨聲附和。
嚴鳳樓低頭掀開了茶盅的蓋碗,一碗冷冰冰的茶水映照出他比屋外灰濛濛的天空更難看的臉色,鼻頭眼眶都是紅的,一看便彷彿是哭過。一貫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縣丞居然失態至此,也難怪底下的讓縣吏們會錯了意,越發噤若寒蟬。
“他是為救我才受的傷。”一直不曾開口說話,嚴鳳樓的嗓子暗啞得幾乎發不了聲。
眾人只拿眼殷殷看他,誰都料不到他開口卻是這一句。
這話更像是說給嚴鳳樓自己聽的,話音落下後,他的神色便更暗淡了一層。縣吏們想要勸慰卻又無從說起。正尷尬間,忽然聽得屏風後幾聲低低的痛呼,便有一直在旁照顧的侍女大聲呼喊:“醒了,醒了!顧大人醒了!”
自受傷後,為方便照顧,昏迷不醒的顧明舉便一直睡在嚴鳳樓的臥房裡。眾人聞言,紛紛起身轉入屏風內探視。
一直留在府中大夫也趕緊前來問診。
嚴鳳樓扶著屏風往裡看,病榻前烏泱泱跪了一地。大夫說:“傷的幸好不是要緊地方,顧大人既然醒來,便無大礙,只需好生休養即可。”
一眾人等彷彿聽得了聖上的赦令,簡直喜極而涕,爭先恐後地要往床榻上爬:“顧大人,你可算醒了,嚇死下官了。”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之後必有後福!”
“顧大人,下官寢食難安吶。”
他們把顧明舉圍得水洩不通,哭聲笑聲說話聲亂成一片。嘈雜聲裡,許是顧明舉說了什麼,便有人得了雞毛令箭般將眾人往外推:“大人才剛醒,需要靜養,你們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眾人知道,這下八成是保住了性命,又說了幾句便散了,只留下一個彷彿被釘子釘住了一般的嚴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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