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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酌之地。十九世紀中葉,這家原本連招牌字都沒有的荒飯攤便在南京城南一帶小有名氣。二十世紀初葉,南京臨時政府交通部次長於右任尤其享受這裡的美味,寫了副對聯,差人送到店裡:“百壺美酒人三醉,一塔秋燈迎六朝”,橫批是“餚有風味”。這副對聯雖毀於日本人之手,但是,人人都記得住對聯的內容,並津津樂道。由於世事變遷,它先從南京中華門外的花神廟邊遷到了雨花臺邊米市大街,又從進香河邊的石婆婆庵遷到市中心區鼓樓廣場邊,而且還有了大書法家胡小石題寫的“清真馬祥興菜館”,字字豐潤,*入店品嚐美食。原先專賣牛八樣,有燻牛肉、牛肚、牛肝、牛腎、牛鞭、牛肉湯、牛雜湯、牛尾湯,以後又擴充了不少的品樣,這便跟東方大學中文系有不解之緣了。諸多菜餚都是中文系的老先生們給起的名兒,有些菜餚還是他們給出主意做出來的,像“美人肝”、“松鼠魚”、“鳳尾蝦”、“蛋燒麥”。馬祥興菜館的元宵也是絕品,個個皮鬆餡軟,香甜不膩。中文系的老先生們便給起了個漂亮的名字“軟玉溫香”。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高等學府 第四章(3)
他們是馬祥興菜館的常客,進了店門,便圍坐下來,不用點菜,差不多半個小時的工夫,一桌菜便給齊備了,八個冷盤和八個熱炒。他們一邊吃,一邊隨意地聊著。
“回民的牛是經過阿訇唸經的,是超度過的,乾淨著呢。你們要多吃!”孫乃寶樂呵呵地,他教授漢語語法,在系裡八面玲瓏、遊刃有餘,就是官運不夠好,年過五十了,卻在語言學教研室輔佐年輕的教研室主任尚金堂。
“這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阿訇念過經了,牛就明白自己該去哪裡了?人呢,也就知道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吃了?你們倒是跟我說說看,聽阿訇念過經的牛和沒有聽過阿訇唸經的牛,味道有什麼不同?誰能吃出來?”信世芳總愛這樣頂真,他教授寫作課程,剖析作品,尤其是魯迅的作品,入木三分。在學生當中,口碑極好。
“呵呵,這美人肝味道真不錯,在家裡,怎麼也做不出這等色澤、味道、口感。絕,真絕!鴨子的胰腺也能燒得這麼好吃,好,真好!”王六合咂吧著嘴,站起身,“怎麼樣?我們乾一杯,為一鳴兄接風,乾杯,乾杯!”王六合教授古音韻,是古漢語教研室的主任。
大家都站起來,熱熱鬧鬧地碰杯,喝乾。服務員又一個個地給他們倒上啤酒。王六合趁信世芳侃侃而談之際,給他倒上了半杯白酒,服務員又往裡倒了半杯啤酒。除了信世芳,在座的各位都注意到了。
“世芳兄,怎麼樣,我們倆來一下,你隨意,我乾杯。”孫乃寶一飲而盡。
“看不起人了。乾杯!”信世芳也一飲而盡,“服務員,來,加滿!”
“這點酒算什麼,你不要小瞧世芳,他可是當代的李白,能寫能喝,能喝能寫。”王福生已經注意到孫乃寶兩腮緋紅,笑哈哈地站起身來,要跟孫乃寶乾一杯。王福生教授漢語方言,會說天南海北的數十種方言。
趁著大家都在看著他們倆,王六合把信世芳杯裡的啤酒倒了一半在自己的杯子裡,再給他加上半杯白酒。
“一鳴兄,怎麼樣,我們來一杯。”陳國民起身,跟雷一鳴乾杯。他教授文字學,平日裡少言寡語。
王六合藉著熱鬧,便對信世芳說:
“你看,他們湊對子喝,我們倆也來一杯,怎麼樣?”
“好,乾杯!”信世芳開心一笑,舉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來,來,來!我們還是要多吃菜,酒要慢慢喝。”陳國民厚道,看出信世芳已經不勝酒力了。
“一鳴兄,你這次到北京,有沒有去看看你那遠房親戚?”王福生毫無酒量,稍喝一點兒就上頭,滿臉通紅,一直紅到脖子根,話也多起來了。
“沒有,哪有那工夫!”雷一鳴搖搖頭,用筷子把一大夾美人肝送進嘴裡。他嘴大唇厚,常常自稱這是憨厚的標誌。同事笑說,他的嘴唇可以炒一盤菜,菜名為“清炒雙唇”,簡稱“清純”。
“你可別這麼忘恩負義呵!要不是你拐了九九十八個彎,跟蔡元培家族搭上親戚,怎麼能當得上我們的大系主任呢!”信世芳心直口快,喝了酒,更加口無遮攔。酒精的功力了得!
“老兄,說實在的,這回,我可真就是去八寶山參加高昌錄的葬禮,一點兒私活也沒幹。說實在的,這年頭,幹什麼,還都得靠自己,自己長本事,還用得著求誰!我這輩子,最討厭求人。”雷一鳴說著,便東張西望,扯著嗓門嚷嚷著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