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4 頁)
情緒,大聲笑起來,我說:“二子,我在北京天安門這邊玩兒,等過了年,哥哥給你帶回家一個大模型。”我弟弟在那邊又喘了一陣氣,磕磕巴巴地說:“哥哥,不用了……那得多少錢呀。”
我想說點兒什麼,可是我實在是說不出來話了,就這樣一個勁地嚥唾沫。
我爹在那頭嘿嘿地笑:“大遠……大遠……”
我放下電話轉身走了,外面下著很大的雪,雪花撲在我的臉上,讓我睜不開眼睛。
大約是五月份的一天上午,段所給我們勞動號開會。他說,上面有指示,讓大家交代餘罪,如果大家還有沒交代完的罪行就趕緊交代,爭取得到政府的寬大處理,不交代的話不行,因為凡是在押人員不但要交代自己的,還要檢舉揭發別人的,不交代沒有好下場,一旦被揭發出來,那就是抗拒改造,關小號那還是好的,弄不好還得加刑。
亮著昏黃燈光的監號裡,大家都在冥思苦想,嘆氣聲比老賈的放屁聲還要壓抑。我躺在床上把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從頭梳理了一遍,梳理得腦瓜子生疼,也沒梳理出什麼值得交代的問題。那邊,老賈突然跳了起來:“我娘!我得去交代,我還偷了生產隊一麻袋地瓜。”我嚇唬他:“那就趕緊去呀,這可是盜竊罪呢,一起步就是三年。”老賈慌了,就地放個響屁,鞋也沒穿就竄出門去:“報告所長,我有罪,我該死……”第二聲“該死”還沒喊利落,段所就來了:“詐唬什麼?”老賈撲通跪在地下,頭磕得像雞啄米:“政府,我該死,我有罪,我還偷了一麻袋地瓜……”
段所哧了一下鼻子,罵聲神經病,轉過身來對我說:“你來一下,有人找。”
我的心一緊,這種時候找我幹什麼?眼前一陣恍惚。
忐忑著拐過監號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值班室門口的嚴警官,以前提審的時候我看見過他的簽字……嚴盾。
他怎麼又來了?我下意識地站住了,嚴盾笑眯眯地衝我招手:“老夥計,又見面啦。”
走在去預審科的路上,我完全懵了,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來找我。
嚴盾坐在審訊室的桌子後面,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我傻了,端坐在鐵椅子上一動不動。
嚴盾看了我一會兒,輕輕搖了一下頭:“很可惜呀,好端端的一個青年就這麼'瞎'了……我希望你振作起來,不要自暴自棄,人生走一段彎路沒有什麼可怕,怕的是走一輩子彎路。我重新對你做了一些調查,說實話,我很同情你,你的底子不壞。你爸爸多不容易啊,還有你弟弟……”見我茫然地看著他,他突然把手一揮,“好了,不多說了,越說越替你惋惜,咱們還是直接開始吧。在開始之前,我還是要重複那句老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來吧,把那件最大的事情說出來,說出來對你也是一種解脫。”我一怔:“什麼最大的事情?我解脫什麼?”嚴盾又開始繞著我轉圈,我急了:“你就直接說吧,別轉啦。”
嚴盾站住了,他看我的眼神很怪異,讓我聯想到了上學的時候老師在我犯錯誤的時候看我的眼神。我有些詫異,大哥,我是你的敵人啊,你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剛想開口跟他開句玩笑,他突然變了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好,聽清楚了,搶劫。”
搶劫?我茫然……窗外一隻小鳥在唱歌:搶劫、搶劫!
我委屈得都要哭了,就這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大哥,什麼搶劫??”嚴盾嘆口氣,示意旁邊的一個記錄員開始作筆錄,轉過身來對我說:“對,你搶劫了。”我的腦袋一下子就炸開了,我幾乎要癱在椅子上了。我知道,搶劫這個罪名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一起步就是三年,弄不好有可能“打眼兒”!我什麼時候搶劫過?我真的記不起來了,我為什麼要搶劫?我最瞧不起的就是平白無故地拿別人的東西,我哪能幹那樣的事情?我漲紅著臉,把手拍得山響,嗓音也變成了鴨子叫喚:“嚴警官,你可別嚇唬我,我什麼時候搶劫了?”嚴盾皺緊了眉頭:“楊遠啊,你真是執迷不悟,我勸你認清形勢,跟政府對抗是沒有好結果的,你想想哪有你這麼傻的?人家你同案都交代了呢。”我還有同案?我的同案不就是跟我一起砍小廣的金高他們嗎?他們都判了刑,早已經發走了。我摸著頭皮笑了:“大哥,你還是別繞我了,我根本就沒搶劫,哪來的什麼同案?”
“楊遠,別犯傻,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了是不行的,知道現在是個什麼形勢嗎?”嚴盾頓了頓,重新坐回了椅子。
“知道,嚴打,可嚴打也得講究個打法吧?這不是亂打嘛。”
“亂打?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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