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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總經理還是照例地要影蘭做進度報告。
“這份案子已經因實際需要,而做了幾處修改,總經理你覺得怎樣?”影蘭說著。
“柳小姐——這不是我說你,這一改,我們公司的利潤就少了幾分,你和孫先生不是挺熟的嗎?照他信任你的程度,是不是可以再添些有利的方案?”
其實這反應,早在影蘭的意料之中,她倒也理直氣壯地解釋著:“總經理,人家也不是白痴,這其中利益他們也計算得相當仔細再加上聯茂、唯信這兩家也競爭得很厲害,我們只有以誠信來贏取這份合約,所以少些利潤總比拱手讓人要好,切莫因小失大。”
影蘭的話倒也使總經理聽得服服帖帖,在她起身出去前,他又不免憂心地叮嚀著:“柳小姐,這陣子是辛苦你了,要不是臨時有人從中軋一腳,你早就把合約拿到手了,聽說明天的私人歡迎晚宴,聯茂要派出最厲害的公關把咱們給踢出局,那—你可得小心應付了,哎——偏偏林茉莉這朵花人家沒半點興趣——”
商場上的臺灣人,似乎還是挺迷信應酬的花招,總認為排場、醇酒、美人是無往不利的三大要素。
以往,這些全是影蘭這隻醜小鴨的致命傷,但自從經過上海的風華洗禮後,影蘭由衷滿滿的信心。
雖然,她不屑以色示人,但,基本上,她不容許自己已成為大眾嘲弄的話柄,況且,是在孫念海的面前。
這天夜裡,影蘭又重回了上海的華麗,夢境中的她,正和以淳相擁在舞池裡,他一身西裝筆挺,而她穿的是那套繡著粉紫蘭花的旗袍,兩人忘情地轉個不停。
夢境中的她,笑得燦爛不已。
在她凝望下的他,盡藏著款款的深情。
“蘭兒,時間到了,我該走了——”
“不——”她一陣驚慌,“以淳不要離開我——”
他溫柔地看著她,說:“我們會再相逢的,我的絕妙好蘭。”
“以淳,不要走啊——”影蘭的眼前愈來愈模糊,他使盡全力地想抓住他離去的身影。
“蘭兒,相信我,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找到你的,金錢為證,下午三點再見——”這句話迴旋在探戈的身影間。
“以淳——”撕裂的痛楚再次將從她夢中催醒。
同樣的淚溼枕巾、同樣的刺骨椎心,影蘭仍是不悔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盼入夢境。
只怕夢不到以淳,夢不到繼續。
隔天,影蘭索性請了假,說是為了準備晚上的戰力,其實,是為了平息昨夜的情緒。
“蘭兒,茉莉打電話來,說一會兒就過來接你,問你準備好了沒?”柳書嚴一面說一面走向影蘭的房間。
“差不多了——”影蘭停立在鏡前端詳自己。
“蘭兒,你——”一推門,柳書嚴頓時目瞪口呆了。
“這樣好嗎?”影蘭問著。
這副打扮,完全是她上海的翻版,梳起長髮,在腦後札了個自然的髻,再鬆散地垂落幾根髮絲,華貴又不失浪漫的呈現了她的古,重要的是,她穿了最近剛訂作的那件旗袍。
而柳書嚴的驚奇,不是因為她的美麗蛻變,而是因為她竟然把自己扮成了柳書縵。
“不好——不好——”柳書嚴又是一陣擔心,“蘭兒,都那麼久了,你還沒清醒嗎?你是柳影蘭,是我柳書嚴的孫女,不是柳書縵啊!”
“叭叭——”汽車喇叭聲自門外響起。
“爺爺,茉莉來接我了,再見!”轉身離去的影蘭,能感覺到爺爺在她身後的眼光,走到大門時,影蘭又若有所思地回過頭,說:“柳書縵早就死了,就在你第一次車禍時便死了,不過,她不是要去跳湖自殺,而是正打算回家重新開始,而我,便是她未了心願的繼續,我不是柳書縵,我是柳影蘭。”說罷,便出了門,上了茉莉的車。
和以淳相愛的是柳影蘭,但是,以淳愛的、尋的又是哪一朵蘭?影蘭心中不禁悵然。
到了會場已是七點一刻了,豪闊的排場及故作風雅的社交笑容暈眩了影蘭原已疲累的思緒。
“茉莉呀!怎麼這麼晚才來?”只見老總急忙地跑了過來,說:“人家來聯茂和唯信已經搶得驚天動地了,柳影蘭呢?躲哪兒去了,再怎麼不稱頭也得出來見人哪——”
“我沒躲,我在這兒啊!”站在一旁的影蘭有些氣惱地說著。
“你?!你是柳影蘭?!”老總百般不信地盯著她看。
影蘭不語,頜了個首,便徑自往會場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