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老人的喉嚨咕咚響了一聲,伸出舌尖分成兩半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怎麼樣? ”
晴明再次催促,老人又走近幾步,坐在毛氈上。
櫻花依舊紛紛揚揚地四下飄落。
博雅的笛聲在與花瓣遊玩嬉戲,與月光狎近親睦。
“來吧……”
晴明在自己的酒杯中斟滿酒遞給老人。
“真的可以喝嗎? ”
“是請你喝的。”晴明說。
“唔,嗯。”
刺溜一下,老人的舌頭又伸了出來。
老人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酒杯,湊到鼻子前,嗅了嗅酒味。
“啊.香如甘露呀……”
老人閉上眼,將酒杯舉至唇邊,傾入口中。
接著,心醉神迷般地一飲而盡。
“極樂世界啊……”
老人嘀咕著,放下酒杯,“呼”地長長舒了口氣。
隨後睜開眼睛,看了晴明一眼:“那麼,我該從哪兒說起呢? ”
老人低沉的聲音開始講述起來。
聲音已經不再顫抖。
“從哪兒都行。”
晴明淡定地答道。
“就算是對這酒的謝禮,我把事實都告訴你吧。”
老人閉上眼睛,在紛紛飄落的花瓣中開始述說起來。
“我本姓史……”
“那麼。你的祖先是大唐人嘍? ”
“對啊。”
老人低聲說道:“我本是漢氏的族人。”
在古代歸化倭國的移民中,一向被稱為雙璧的,便是秦氏和漢氏。
秦氏多是技術工作者,而漢氏則多為文士,憑文筆出仕朝廷。
五世紀時,朝廷另賜史姓,設立史部,史姓一族遂得到繁衍發展。
“我們史氏家族也曾經如這櫻樹一般繁花似錦,然而現在,卻勢衰人減,還混入了不純的血脈。當今之世已經成了藤原氏的天下,史家往日的榮華早已經成了明日黃花。”
老人睜開了閉著的右眼:“我年輕時便好酒使性,後來因為酒醉與人爭吵而闖下殺人大禍。當時我還不滿三十歲,只好四處流浪,依樣畫葫蘆學著做道士,一做就是四十五年。終於,一百二十年前,就喪生在這棵櫻樹下……”
老人低聲說著,又閉上了眼。
“臨死之前,我好想喝酒啊,哪怕只喝一杯也行。然而卻沒有酒。就是這個慾念讓我不得瞑目啊。”
老人微微仰起臉,又一次閉上了眼睛。
櫻花紛紛飄落在他的眼瞼上,他的白髮上。
“於是,五天前的晚上,時隔一百二十年,終於又嗅到了酒的芳香。實在忍無可忍,哪怕就乞討那麼一小口也好啊……”
“於是你就出來了,是嗎? ”
“正是。”
“可是你不僅沒有喝到酒,還被火鉗戳中左眼……”
“對。”
“那被刺中眼睛的蛇呢? ”
“就在櫻樹根附近的草叢中,有我的骷髏。約莫六十年前,那條蛇開始棲息在我的骷髏之中,我的慾念便寄身於蛇.我們是一體同心……”
說著,老人的唇間伸出長長的:舌尖裂為兩半的舌頭。舔了舔放在膝前的酒杯杯底。
“在這樣的櫻花下喝到如此美酒,聽到如此美妙的笛吉……”
老人的語音哽咽了。
從老人的眼睛中,熱淚一行一行地流了出來。
“前世修來的福氣啊……”
低聲留下這句話後,倏地,老人的身影消失了。
九
晴明和博雅舉著燈火,找到老人所說的那片草叢,果然看見一具骷髏倒在那裡。骷髏中一條單眼受傷的赤練蛇死在裡面。
骷髏的旁邊,一副火鉗直直地插在地面上。
晴明開啟第二瓶酒,將酒傾灑在骷髏上,於是,那骷髏似乎淡淡地泛起了一層紅色。
——鳳凰卷 篇五 之
牽手的人
'日'夢枕貘
一
從晌午起,兩人便一直在喝酒。
那是在安倍晴明宅邸的外廊內。兩人就這麼席地而坐,源博雅右手擎著斟滿酒的琉璃杯,面對著晴明。
晴明纖細的右手手指中也擎著一隻琉璃杯。
那是異國的酒杯。來自胡國。
十來天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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