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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工的面色憔悴,衣衫髒汙,沾染著一塊一塊的血跡,鮮紅的血色,乾涸的凝塊,他正欲言又止地望著荷葉。
什麼都不用說了。荷葉哇地一聲哭倒在地。
“荷葉……”舞鳶蹲在她身邊,淚水不由自主地也滴了下來。
沒想到她們兩人折騰了一夜,卻仍沒能換回博介一條命。
“荷葉,別傷心了,先回房裡去吧。”華嫽低嘆一聲,喚來女僕,命她扶荷葉下去。
整個大廳,籠罩在一種無奈而悲憤的氛圍之中,陡地,大王子殷闐重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忿忿地怒吼:“難道我們樓蘭就註定要夾在匈奴與漢室之間苟延殘喘以前受匈奴殘忍的劫掠,現在來了漢人,卻一樣不把我們當人看,我們為何還要忍受下去?”
“殷闐!”歸耆沉穩的聲音鎮住了殷闐的激動,“別莽撞。”殷闐緩緩坐回了位子,然而臉上的狂怒不平之氣未曾稍減。
“如果可能,誰會想要隸屬匈奴或是漢室?只是我們國小力薄,無能為力啊!”歸耆嘆了口氣。
“殷闐,你年輕氣盛,別壞了大事,國家的事交給你父親處理就好。”殷闐沉默不語,然而他桀驁不馴的表情,說明了他心裡的不甘。
大廳中,又恢復一種無可奈何的沉悶死寂。
舞鳶輕輕走過去,坐在安胥的身邊。安胥雖然不像他哥哥那樣激烈衝動,可是他那張白皙俊秀的臉龐也寫滿了憤慨。這是國家民族的悲哀。
舞鳶一介女子,從小被教育的是如何持家、相夫教子,她少女的心靈中在意的也跟荷葉一樣,不過是男女私情罷了,這些國家民族的委屈她從來沒想過,她所能想像的自己未來的身分,只是安胥的妻,其他的她似乎完全想像不到。
可是這時,舞鳶忽然有種深刻的感覺,身為樓蘭人,她也許脫離不了樓蘭的未來,只怕也是她的未來。
殷闐失蹤了!一個午後,風低迴地吹著,鬱勃而悲,殷闐帶著四名隨從出城去,便再也沒有回來。
四名隨從,一名身亡,三個生還者都說在路上遇見漢人的商隊,雙方一言不合,爭執倏起,混亂砍殺中各自保命,從此不見殷闐下落。
樓蘭王於是派出大批士兵搜尋沙漠,就算殷闐無法活著回來,他們也總得看見他的屍身。
另一方面,在舞鳶家裡,“早知殷闐這孩子莽撞,沒想到還真闖了禍。”歸耆不由得嘆氣。
“這個年紀,年少氣盛,我得提醒王兄把安胥看好一點才行。”華嫽有些憂心,“情況已經夠亂了,他可不要學他哥哥才好。”舞鳶在一旁忽然迸出一句話:“娘放心吧,安胥的個性跟殷闐差遠了。”她再瞭解安胥不過。
“你懂什麼?”華嫽心煩,微斥一聲。
第3章(2)
舞鳶自討沒趣,走出了大廳,卻不想回房裡去。不必踏進門,鐵定遠遠就能聽見舞羚抽抽噎噎的哭聲,打從殷闐失蹤那一刻開始,舞羚的眼淚就沒斷過,舞鳶能安慰姐姐的話全說了,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她也一樣擔心殷闐擔心得食不下咽啊,可是舞羚的眼淚沒來由地教人更心煩。
她踱著踱著,走出了大門。街上,行人依舊來來去去,卻有種冷清的氛圍,人人彷佛都有了警覺,是戰爭快要開始了嗎?
殷闐生死未卜,樓蘭人對漢室大為不滿,甚至認為樓蘭既然無法獨立生存,那麼在漢室的蠻橫與匈奴的剝削間,倒不如選擇長久以來依附的匈奴。
舞鳶心煩不已,無意識走著走著,然而原本死氣沉沉的街道忽然之間卻嘈雜了起來。霎時之間,舞鳶身後一團混亂,不知是哪個人先發動了攻擊,然後街坊攤販們開始一點也不吝嗇可惜自己的蔬果食物,隨便抓起什麼就往街上一名騎在馬上的漢人扔去。
“滾回去、滾回去!你們漢人通通滾回你們原來的地方去!”一聲聲的叫囂喊叫不絕於耳。
舞鳶沒多想,更沒看清楚馬上的人是誰,她衝動地奔過去,擋在那匹馬前,理智地喊道:“大家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不是所有的漢人都是壞人啊!而且你們這麼做,不是隻讓原本已經複雜的情勢更糟而已嗎?”
“舞鳶?”馬上的人詫異地發聲。
舞鳶猛地抬頭一看,這才看清楚馬上的人竟是棠靖翾。剛剛她沒看仔細……舞鳶突然覺得自己也真好笑,他這麼一個器宇軒昂的偉岸男子,還需要她這嬌弱女子來解救嗎?
果然,街上行人的怒火攻勢一併把舞鳶也算了進去。
“你幹什麼替漢人說話?你是不是我們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