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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玲瓏,總覺得意猶未盡。
削蔥玉指輕拔開珠簾,渾圓的珍珠碰撞出細微的聲響,帶起簾頂一排銀鈴清脆的叮噹聲,如微風拂過。
純白的鮫綃帳微微動了動,她取過榻邊的紫貂裘,待立靜候。
他並非會讓人久候之人。在他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司馬弈總是盡力將事情做好,儘量不為旁人增加負擔。
是因為這樣,所以司馬山城中四老九尊才會更對他愛若拱璧,無比呵護吧。
威震天下的司馬山城,家族之中的團結友愛亦是天下聞名。然而他們對司馬弈愛護,仍是令天下人為之驚歎。
他們將世間最好的珍寶都捧到他面前,只求博他一粲。例如這世人以為只在傳說中的鮫綃帳,例如案上那本《蘭亭序》的真跡,例如牆上掛著的吳曹不興的《玄女授黃帝兵符圖》,例如……她。
她以奴身,與司馬家另七位孫小姐同列入司馬山城名滿天下的“八姝”之中,對於自己的出色,她自是知道的。
每日晨妝,菱花鏡中的容顏是欺霜傲雪的明豔,風姿清妍,眉目如畫,曾令許多初次見到她的司馬府的客人贊為“瑤池仙品,仙骨靈韻”。而她的武功,更是“八姝”之冠,即使長她十歲的大小姐司馬錦箏也非她百招之敵。其內力深厚精純,直逼“九尊”,令人難以相信,她才十五歲。
當然這其中,亦不得不歸功於司馬家對她的悉心栽培。自她入司馬山城那一日起,天上地下,所有常人夢寐以求的靈丹仙草,如填山倒海般堆到她面前,最上乘的內功心法,最難求的高士名師,最謹慎嚴苛的教導訓練,造就了她——封舞。
她應該要感激的,畢竟當年若非五爺買下她,也許她早成了路邊的凍死骨,孤魂野鬼。可是當一個人的存在完全只是為了另一個人時,她的生命,還算是完整的嗎?
甚至有時,她會懷疑,自己,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自爹孃將她賣給司馬家那一日起,她失去的,不只自由,還有自我。
經史子集,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刺繡裁剪,內功武藝,全都是為了他而學的。
陪伴他,照顧他,保護他。
她整整十一年的生命,都只圍繞著一個人。
這樣的她,與他們弄來為他擋風保暖的鮫綃帳,供他欣賞觀摩的《蘭亭序》,讓他逗笑取樂的綠頭鸚……有什麼不同?
一隻修長優稚的掌緩緩攏起鮫綃帳,那手的顏色,比鮫絹還要白皙晶瑩三分,完美得似是天工巧手以最上等的羊脂白玉精琢而成。
司馬弈。
萬金難求的鮫綃帳後的少年,略顯病弱、蒼白。卻也正是因此,更像一尊價值連城的白玉娃娃,五官輪廓,皆是無可拂剔的絕美俊雅,絕色如封舞,亦為之相形見絀。而他眉宇間秀氣迫人,見者忘俗,為之心折。
這樣絕世出塵的人物,偏生下來便帶了不治之症。紅顏薄命,豈獨女子?
封舞為他披上輕暖貂裘,折了兩折袖子,退開,讓身後的小婢上前服侍他漱洗。
比起無數貧家兒,司馬弈的身份,確是令人無比豔羨的。然而伴他十年,他比籠中鳥更不自由的生活卻只令她為之側然。
養尊處優又如何?二十年,他從未踏出司馬山城一步,連這所院子他也難得出去一兩次。他的病體,再加上眾多長輩的關係,讓他想多走一步路都要三思而行:這樣禁錮的生命,哪有樂趣可言?他若非生在司馬家,早在襁褓之中便已夭折。
見他洗完臉,封舞執起案臺上的骨梳,為他梳頭。
銅鏡中,司馬弈望著身後沉默的少女,微笑溫言:“小舞今天的心情不好麼?”
封舞斂下美目,捧過紫晶冠,熟練地為他戴上,怔怔看著鏡中令人目眩的笑顏。
過著這樣的日子,朝不保夕,命懸一線,然而司馬弈卻不曾變得孤僻陰沉。相反的,這病弱的少年卻有著令人為之驚豔的燦爛笑容,像是沒有任何憂愁煩惱,生命中從未有過陰霾般的透明璀璨,讓看見的人,也放下了心頭的憂慮,泯然開懷。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笑,讓她怨不了他吧,也或許……是因為他的笑臉,與另外一個人,竟是如此神似——
與世無爭,祥和坦蕩,似清晨第一縷陽光,照暖人心。
她為他插上銀簪,玉手扶住紫晶冠,微微端正,確定妥當了,這才放開。
司馬弈早就習慣了她的安靜少言,略白的唇揚起絕美的弧度,笑容可掬,“今天是二十了呢。今年的小寒,是下個月初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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