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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形的“海中塔”自最外島如斷劍般的裂口處拔高竄起,這是城堡最古老的建築,其下的陡峭海柱被無數浪花摧殘,幾被腐蝕殆盡。高塔底部有幾世紀以來累積的白色鹽晶,上方的樓層則爬滿綠色地衣,像是蓋了一層厚厚的毯子;尖銳的塔頂色呈煙黑,守夜篝火長年不絕。
父親的旗幟在海中塔頂飄動。密拉罕號距離太遠,因此席恩只看到旗幟本身,但他很清楚上面的圖案:葛雷喬伊家族的金色海怪,手腳蠕動,背景墨黑。旗幟高懸於鐵桿,在勁風中顫動,宛如掙扎欲飛的鳥。此地沒有史塔克家冰原狼飛揚跋扈的餘地,葛雷喬伊家的海怪不需寄居其陰影之下。
席恩從未見過如此懾人的景象:城堡後方天際薄雲疾走,隱約可見彗星的紅尾巴。從奔流城走到海疆城,梅利斯特家的人一路爭論彗星的意義。這是我的彗星,席恩對自己說,把手伸進絨毛披風的口兜,摸摸油布小袋。這裡有羅柏·史塔克給他的信,雖是薄紙一張,卻與王冠等價。
“大人,城堡還和您印象中的一模一樣嗎?”船長的女兒靠著他的臂膀問。
“小了些,”席恩坦承,“大概是距離的關係。”密拉罕號是一艘來自舊鎮的南方大肚子商船,載運著葡萄酒、布料和種子,準備前去交換鐵礦。船長同樣是個來自南方的大肚子商人,他一見到城堡下方的崎嶇巖岸,便噘起厚厚的嘴唇,遠遠避開灘頭,對此席恩頗感不悅。換做是鐵島出身的船長駕駛長船,一定會沿著峭壁,穿過橫跨主堡與城門樓之間的橋樑,然而這個肥胖的舊鎮佬既無那種技術,也沒有夠格的船員,更沒有勇氣嘗試這樣的行為。於是他們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航經派克城,席恩只能遠遠眺望。即便如此,密拉罕號還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沒撞上礁石。
“這裡一定常颳大風。”船長的女兒說。
他笑道:“豈止風大,還溼冷得緊。老實講,這是個很艱苦的地方……但我父親大人曾說,艱苦的地方才養得出堅毅的人,而堅毅的人將統治世界。”
過了一會兒,臉色變得像海水一樣青的船長走過來向席恩打躬作揖,問道:“大人,我們可否立即入港?”
“可以。”一抹淺笑拂過席恩嘴唇。他不過靠點黃金,便使這舊鎮佬厚顏無恥地卑躬屈膝。若當初在海疆城等他的是艘鐵島長船,這趟旅途肯定大不相同。只是鐵島船長個個心高氣傲,難以使喚,見了貴族也不會大驚小怪。鐵群島是個小地方,沒有什麼大世面,長船則比島更小。俗諺雲“每個船長都是自己船上的國王”,也難怪這裡被稱為“萬王之地”。一旦你看過自己的王在船欄邊拉屎,或在暴風雨中面色發青,便說什麼也沒法向他們下跪了,遑論奉若神明,所以每個船長都必須強硬。幾千年前,“血手”烏倫王說過:淹神造人,人造王冠。
如果他乘坐長船,橫跨大洋的時間也會減半。老實說,密拉罕號根本是個行動困難的大澡盆。若是碰上暴風雨,他可不想待在這艘船上。不過話說回來,席恩也沒什麼好抱怨的,起碼他到了家,也沒淹死,何況旅途中還有其他“娛樂”。他伸手摟住船長的女兒,“抵達君王港再通知我,”他對她父親說,“我們回房去。”他領著女孩朝船尾走去,留下她敢怒不敢言的父親。
其實這原本是船長的房間,但他們自海疆城啟航之後,便交由席恩使用。船長的女兒並沒有一併交他“使用”,而是自己聽話地上了他的床。一杯酒,幾句甜言蜜語,她便乖乖就範。對他來說,這女孩嫌胖了點,面板和燕麥一樣斑斑點點,不過她的乳房握在手裡很舒服,況且本來還是個處女。照說以她的年齡不應如此,席恩稍覺奇怪。他相信船長對此一定大為不滿,可眼看那傢伙一邊強忍怒火,一邊對他卑躬屈膝,腦子裡總打著事成後高額賞金的算盤,卻也是妙事一樁。
席恩脫掉溼斗篷,女孩說:“大人,回故鄉一定很高興吧?您離家有幾年了?”
“差不多十年。”他告訴她,“當初我被送到臨冬城當艾德·史塔克養子時,只有十歲。”名義上是養子,實際則是人質。他當了半輩子人質……如今總算重獲自由,再度掌握自己的生命,再也不需被史塔克家頤指氣使。他把船長的女兒拉近,親親她耳朵,“把斗篷脫了吧。”
她垂下眼睛,突然害羞起來,但還是照辦了。被海水浸溼的外套從她肩頭滑落到甲板,她對他微微一鞠躬,露出不安的微笑。她笑的時候看起來實在有些苯,但他本不指望女人聰明。“過來,”他對她說。
她靠過去,“我還從未去過鐵群島呢。”
“那是你運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