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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匠絮絮叨叨地講了起來。
大隋南征,江南無數世家、豪門還有“名將”、“忠臣”紛紛看清形勢,自縛於楊廣馬前。眼看著隋軍就要兵不血刃地攻下整個江南,偏偏這個時候,年僅十八歲的岳陽王陳叔慎犯了倔,非但不肯投降,還設下了詐降宴,於酒席上斬殺了大隋先鋒官龐暉。這是大隋南征之戰損失的級別最高的一名武將,楊堅大怒,調遣中牟公薛胄、行軍總管劉仁恩統兵二十萬攻打湘州。陳叔慎一面派人護送與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妹繞路去突厥和親,以求突厥人從北方出兵騷擾楊堅後路,一面聯絡江南各地豪傑出兵迎戰。(注2)
這是隋軍在整個南征過程中唯一一場硬仗,二十萬大隋兵馬以車輪戰方式拖垮了陳叔慎募集的一萬五千義軍,把擒獲的反抗者全部斬於漢口。
“他,他…”李旭指著畫像上那個英俊少年,沒想到對方行事居然如此絕決。為了一句‘不白吃白喝百姓供奉’,非但拋棄了身家性命,把自己的未婚妻也肯犧牲掉。如此推算,晴姨當年在草原上遭遇的恐怕就不是什麼馬賊了。任何大隋將士聽到訊息,也不容一個擔負著拯救南陳使命的女人平安地走到目的地。
“其實,這世間哪有什麼不滅的朝廷。時運沒了,一切自然要歸於塵土。該負責的人都不去負責,沒本事負責的人又何必搭上身家性命!”銅匠向火中倒了幾滴酒,慨然總結。木炭的縫隙中被馬奶激起了一層層火焰,幽藍的火光下,他的眼神居然如十八歲的少年般明澈。
“不然!此乃大勇也。雖千萬人,我往矣,無關成敗!”李旭起身,正色反駁。
銅匠的喉嚨裡發出“咯嘍”一聲,差點沒被李旭的話噎得背過氣去。咳嗽了數聲,又瞪了李旭半天,笑著罵道:“你倒真的是目無尊長,老子的話也敢反駁。這些話老子憋了二十多年,從來沒人能說上幾句。雖然被人噎了,倒也噎得痛快。罷了,罷了,萬人敵的本領我自己也不濟,沒法教你。單打獨鬥的本事卻還沒忘了。你想學什麼,先說給我聽聽?”
“我想…”李旭猶豫著,目光再度落於畫像中少年手持的長槊上。既然王銅匠對隋滅南陳的戰爭過程如數家珍,想必他亦是當年奮起抵抗者中的一員。否則他也不會找遍整個草原,只為得保護晴姨平安。這個師父的武藝應該是不差的,只是十八般兵器裡到底哪個更適合自己,李旭也不能肯定。
步校尉和徐大眼都善用槊,使槊自然是他心中首選。但想想徐兄所說的煉槊要十年之功,李旭又開始犯猶豫。
“小子,莫非你也想用槊麼?”銅匠見李旭的目光戀戀不捨望著長槊,笑問。
“有何不可!”李旭梗著脖頸反問,“莫非你也不會麼?”
他性子雖然有些木吶、執著,卻不是個死板之人。見銅匠不擺師父架子,也順著對方的性子不執弟子之禮。
銅匠見李旭突然開竅,窺得了真名士自風流的灑脫門徑,心中愈發高興,笑著罵道:“我怎的不會,只是這冰天雪地中,老子上哪裡去給你弄馬槊去。那東西入門也不難,若有百名鐵甲重騎與你一道衝陣,不需要精通,也能把敵軍陣列硬捅出一個窟窿來。若是單打獨鬥,學槊不精,恐怕人會死得更快些!”
這句話是戰場常識。馬槊長約一丈八尺,是重甲騎兵用來衝陣的理想裝備。百餘名全身鐵衣,馬蓋鐵甲的騎兵以鋒矢陣型攻擊敵方的大陣,對方即便有兩三千人,也未必能經得起鐵騎一衝。但若是雙方交織在一起混戰,用槊不精的話,反倒會因為其過於長大而縛手縛腳,幾個小兵衝到身前來,一人一刀就把持槊者給解決了。
眼下整個蘇啜部會善用槊的只有徐大眼一人。他在長槊上花費了十年苦練,自然不會讓用彎刀的敵手欺到身前來。李旭現在從頭學起,戰陣之上執一杆長槊,等於赤手空拳上前送死。
“若不學槊?”李旭遲疑道,心中念念不忘當日步校尉那一槊之威。那游龍一般的長槊,那威風凜凜的喝罵,給少年人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令他身不由己地想去模仿。
“我授你一些用槊的基本技巧,留待將來你慢慢去悟。如今之時,為了讓你給朋友報仇,還是學一學彎刀更方便!”銅匠見李旭猶豫不決,低聲建議。
李旭卻輕輕皺了皺眉頭,用彎刀的都不是正規路子出身,這是徐大眼向他灌輸過的一句話。他倒不是覺得用刀者的身份卑微,只是怕煉熟了彎刀,戰場上依然不經長槊一擊。
“你怕彎刀鬥不過長槊!”銅匠見李旭目光依然在畫像上飄來飄去,低聲問道。
“有點兒怕!”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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