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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追兵的旗幟,才不得不再次拔隊向西。於是,官軍“不眠不休,緊追不捨”,終於順利地平息了大隋朝立國以來最荒謬的一場叛亂。
“吃不上飯的叛軍自然跑不快!”旭子笑了笑,將目光從邸報上收回。楊玄感為什麼要冒險攻打弘農郡的原因,他已經完全想清楚了。是因為糧草補給已經完全斷絕,威脅到了叛軍的生存。而宇文述之所以能快速結束戰事,也是因為叛軍補給匱乏,已經餓得沒有了戰鬥力的緣故。至於那綿延五十里的長蛇陣,只有宇文述才喜歡製造這種大而無用的聲勢。麾下已經剩不下多少人馬的楊玄感如果這樣做,每裡只能放百餘人,還不夠給官軍墊馬蹄。
“士及兄他們迂迴包抄的行動沒有成功!”李旭一邊拉馬出城,一邊推測雄武營未能完成任務的原因。天公不做美,大雨滂沱,沿途河水暴漲是一種合理的解釋。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人故意消極避戰,抗議宇文述老賊的肆意妄為。後一種推論讓旭子感到有些報復的快意,同時又隱隱為弟兄們的命運擔憂。宇文士及是個極有手腕的傢伙,以前沒表現出來,是他刻意隱藏鋒芒。今後,為了掌控全軍,此人的說不定會做出什麼狠辣的舉動。
但是現在自己已經在千里之外了,再擔憂也是白搭。旭子搖了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了馬蹄帶起的煙塵裡。
沿途的景色很荒涼,比旭子帶兵經過時還荒涼十倍。當時地裡邊還有沒人收的麥子,所以百姓臉上不會出現菜色。而現在,地裡的麥子已經爛盡,路邊就開始出現大量的流民。他們成群結隊,其中大部分是老人、女人和小孩,把全部財物背在背上,沒有目的地沿著官道向南流浪。南方的冬天來得晚,氣溫也不像北方那樣寒冷,所以大夥熬過這個冬天的希望相對會大一些。而各地官府對此視而不見,大隋朝不許百姓隨意遷徙,但哪個官員都不敢把流民攔在自己管轄的地面上。餓死了人,他們要受到彈劾。一旦有人效仿楊玄感揭竿而起,他們頭上的烏紗更是岌岌可危。
看到騎著高頭大馬,與自己逆向而行的旭子。流民們臉上紛紛湧現出厭惡的神色。就是這些騎著馬,拿著兵器的“官賊”,將他們家中最後一口糧食給搶走了。他們對這些人的憎惡程度,更甚於打破了平靜生活的楊玄感。但沒有人嘗試著把旭子從馬背上拉下來,瓜分了他的行李。相比起吃不飽飯的逃難者而言,李旭太高大了。接近九尺的個頭和臉上的絡腮鬍子,讓人看上去就不敢輕易冒犯。
李旭曾經試圖做個好人,他把幾個饢塞給了一名抱著小孩的母親。當他剛轉過身,準備上馬遠去的時候,背後立刻傳來了淒厲的哭聲。旭子回過頭,看見那母子二人被一群衣衫襤褸的傢伙推到路邊的泥坑中,饢滾落在一旁,上面沾滿了泥土。隨後,那幾個饢被手腳最快的人搶到,拼命塞進嘴裡,其他人則一邊對搶到饢的傢伙拳打腳踢,一邊試圖從他嘴角摳出一團殘渣來。
“你們要幹什麼!”旭子大喝一聲,用刀背驅散人群,扶起那對母子。流民們轟然而散,蒼蠅般逃遠。女人用怨恨的眼神瞪了一眼旭子,然後劈手奪過他從行李中再次拿出來的饢,接著,放下小孩,利落地解開衣絆。
“給!”女人在旭子震驚的目光中躺在路邊,雙手死死護著饢,雙腿張開。“來吧!快點!”她用含糊不清的方言命令,打算用最快的時間完成一筆交易。沾滿泥巴和穢物的軀體上,汗水和古怪的味道刺得人直想落淚。
李旭不敢用目光褻瀆那聖潔的身軀,他掏出一把銅錢,作賊一般放到了女人身邊。然後跳上馬,逃難一樣逃走了。他甚至不敢回頭,不敢看一看女人是否穿起了衣服,不敢看跑遠的流民們是否會轉回頭來,再度將食物從那對母子口中奪走。他逃啊逃,直到看見下一個城市。
在博陵郡治所鮮虞縣的飯館裡,旭子聽說了皇帝陛下大赦的訊息。除了幾個“首惡”外,參與造反又幡然悔悟的世家子弟們全部被赦免。皇帝陛下連判他們勞役的興趣都沒有,只是命令各位大臣將自家子孫領回家,好生看管。其中,有陣前倒戈功勞的虞柔居然被授了官,直接爬到了四品武將的位置。
旭子明白自己又上當了。既然那些在叛軍中有名有姓的傢伙都能被皇帝陛下放過,楊夫子這樣在叛軍中不得志的幕僚更不會被追究罪責。至於自己私下放了恩師的行為,恐怕也不是什麼大事,根本不會被朝廷懲處。
“我怎麼這麼笨呢!”李旭追悔莫及,忍不住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結果,把飯館的老掌櫃嚇得以與其年齡極不相稱的速度竄了過來。
“軍爺,您還要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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