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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不錯,就是偏僻了些!”李旭聽人家誇自己家鄉,心中十分受用,臉上的笑意也更濃。
開店跑堂,察言觀色是第一本領。小二哥看到客人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端起殘羹剩飯,又不著痕跡地追加了一句。“瞧您說的,怎麼能叫偏僻呢,您家那裡可是盡出大人物。遠的咱不說,就說近幾年。上谷李家有個李老爺,文武雙全…”
“李老爺?”旭子的兩眼瞪成了銅鈴,弄不清什麼時候自己家鄉出了如此名人。
“是啊,您沒聽說麼?有個姓李的老爺讀得好書,使得一手好槊!被皇上欽點了將軍,封了那個什麼忠勇伯的。這方圓百里都跟著光彩呢!”店小兒用腳勾開門簾,聲音漸漸向廚房而去。
“這孩子人來瘋,軍爺您別跟他一般見識!”老張櫃怕冷落了貴客,趕緊接過小二哥的話頭。
“不妨,我聽他說得有趣!”李旭笑著搖頭。文武雙全的李老爺,忠勇伯,這話說的應該就是自己了。但讀得好書這個評價還不十分讓人臉紅,使得一手好槊?旭子想想自己掛在另一匹用來馱行李的戰馬背後的長槊,心下好生慚愧。
“這街坊鄰居都傳,說上谷有個李爺,文武雙全。去年皇上打遼東的時候,領兵大將不小心上了那幫蠻子的當,人死海了去了。只有李爺提槊策馬,幾千里路殺了個來回。救下了幾萬人,自己居然連根寒毛都沒傷著。這不,皇上一高興,就封他為忠勇伯。老李家一下子就在上谷郡出了名,據說連郡守大人親自去了好幾回呢!”老掌櫃滿臉羨慕,恨不得自己也能養個同樣有出息的兒子。
“哦。我好幾年沒回家了。還真沒注意到!”李旭端起粗陶茶碗,輕輕吹了口氣,吹散眼前的水霧。
少年時,夢想裡的自己的確是躍馬橫槊,豪氣干雲。想當年和徐大眼一道出塞時,為了沒錢買槊,還著實懊惱了好幾回。可自從得到長槊後,只有不要命的時候敢拿出來耍耍。關鍵時刻,保命的還是靠腰間的黑刀。
想想少年時的夢和眼前的現實,旭子心裡湧起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那個少年的背影彷彿伸手可及,但那個少年和現在的自己大不一樣。
“軍爺貴姓?”掌櫃的見識多,把眼前的李旭和傳說中那個躍馬遼東的豪傑比較了一下,暗暗留上了心思。不像,他在心中評價。眼前的軍爺頂多是個隊正,吃得簡單,人也一點架子都沒有。人說將軍都是一頓要吃兩個豬肩膀的,怎麼會吃得像他這麼少,並且也不會吃這不值錢的饢。但眼前這個少年人的舉止氣度的確不一般。那叫什麼來著,從容,對,從容,就是在衙門裡行走的錢二爺身上也找不出這麼從容的感覺。
“免貴,姓張!”李旭猶豫了一下,報出了舅舅家的姓氏。
“張姓,那也是個大家子啊。我聽說上谷郡張家有個小爺是李爺的表親,和他並肩闖遼東,兄弟同心,也立下了大功勞呢!”說話間,手腳麻利店小二又衝了回來,手裡捧著一個油淋淋的荷葉包。“這是三斤驢肉,帶筋透光的。您收好了,喜歡吃下次再來!”
這說的是張家小五吧!旭子在心中長嘆。兄弟同心,自己也曾經這麼想過。但五哥的志向很高,自己追不上他的夢想。他慢慢地站起身,又取了五個銅錢按在了跑堂的手裡。然後拎起驢肉,向掌櫃的告辭。
“謝謝軍爺,軍爺您慢走!下次再來,我給你還挑最好的肉!”小二哥連聲道謝。軍爺的臉色怎麼突然變了,難道我哪句話說錯了麼?他把拳頭握得死死,感受著銅錢的重量。軍爺不喜歡人說起姓張的,!他目送李旭跳上戰馬,仔細看了看黑風的模樣,心裡一哆嗦,整個人楞在了當場。
“喜歡傻了,還不進屋收拾去。就知道賣嘴!”出來送客的王掌櫃回頭,看見小二哥那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抬手賞了他一記脖摟。
“哎,哎。掌櫃的,掌櫃的,您看軍爺胯下那匹馬,您看第二匹馬上那個長傢伙。您看,那是槊不?是槊不?”店小二指著遠去的煙塵,小聲叫喊。
“槊,是他,我的姥姥,真的是他!”王掌櫃猛然醒悟,激動得將自己大腿拍得啪啪響。“趕快,趕快把前天的剩饢給耍貧嘴的柳四兒他們送點去。借他的嘴跟街坊鄰居吆喝吆喝,說上谷李爺,皇上欽封的忠勇伯李爺吃過咱家的驢肉,大聲叫好呢!”
這回遇到貴人了!掌櫃和店小二相視而笑,感覺生活中充滿了偶然和希望。
旭子不知道自己在身後留下了什麼傳說,他只顧想著心事埋頭趕路。如果回到家,爹和娘問起我軍中的事情來,我怎麼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