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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楞了楞,然後仰面朝天,厲聲大叫,“騎兵,出擊,正前方,出擊―――”
“出擊,攔住他們。出擊――”傳令兵沒有餘暇再四處跑動,直接在軍陣中以最大的力氣狂喊。禍事來了,他們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味。在兩次倉猝的變陣過程中,長白軍的防禦陣型已經鬆懈,而敵軍的具裝甲騎正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們先前沉靜如山嶽,此刻卻如淺龍出淵。迅捷,靈活,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殺向王薄的中軍,試圖一劍封喉。
無須王薄命令,反應過來的弓箭手、弩手一同轉身,盡最大可能,將最多最密的羽箭射向西方天空。這才是敵軍的真正殺招,先前的側翼突破,趨潰卒衝陣,不過是敵軍主將玩的一個花樣。此人太狡猾了,簡直比狐狸還奸詐,比毒蛇還陰狠。長白軍大當家王薄已經識破了他的計謀,只可惜稍稍慢了半拍…。
半拍已經可以決定生死。
倉猝射來的羽箭根本無法給予人馬皆披重鎧的鐵騎以重創。大部分羽箭錯失了近在咫尺的目標,極少幾支命中,但力道卻明顯不足,被生皮和薄鐵編就的甲葉輕輕鬆鬆地擋在了身體之外。即便受傷,具裝甲騎也不敢主動放慢速度腳步。連人帶馬的重量已經超過千斤,一旦被身後的同伴撞上,結果肯定是彼此都屍骨無存。
“端槊――”李旭吼聲穿透面甲,傳進幾個親兵的耳朵。緊跟在他身邊,唯一手中沒有長兵器的周大牛舉起號角,奮力猛吹,“嘟――嘟――嗚嗚嗚嗚嗚嗚”死亡之聲噴湧而出。他興奮得渾身戰慄,沒有被面甲掩蓋的面孔被熱血漲得通紅。很多年了,他終於又找到了這種酣暢的感覺,令人如飲醇酒,只求一醉。
醉臥沙場是多少馬背上謀求功名者的夢想。要麼衣錦還鄉,要麼埋骨荒野,生命不是花,卻如盛開的春花一樣絢麗壯烈。生也罷,死也罷,夢也罷,醒也罷,這一瞬便是一生,這一生有此一瞬已足夠精彩!
踏著角聲,騎兵們將千餘支長槊端成了三道橫線。他們穿過利箭之幕,以堅定而沉穩的步伐向前推進。他們帶起滾滾煙塵,向怒龍般撲進了王薄的中軍。
倉猝轉換目標的弓箭手們只來得及射出兩矢,倉猝轉身的長矛手們還來不及為矛尾找到支撐,倉猝迎戰的長白軍輕騎就像碰到了菜刀的豆腐般,四分五裂!只有一件薄甲護身的流寇輕騎被三尺槊鋒毫不費力的刺穿,整個人從馬鞍上被挑飛起來,於半空中灑下一股股熱血。
沒有慘叫聲,沒有呻吟聲,甚至也聽不見失去主人的戰馬所發出的哀鳴。所有聲音在一瞬間被沉重的馬蹄聲和鎧甲鏗鏘聲吞沒,天地間彷彿失去了顏色,只剩簡單冰冷的黑與白。黑色的鐵甲、白色的槊鋒、黑色的身體、黑色的戰馬,還有暗黑色的血液水一般在灰白色的大地上匯流成河…
王薄從沒見過如此犀利的攻擊,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實。數息之間,他沒有釋出任何應對命令,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看著麾下的嘍囉們前仆後繼地倒於對方馬蹄下。他像一個剛剛上戰場的新丁,大腿小腿同時發抖。他像一個已經脫離了軀殼的靈魂,望著層層疊疊的屍體,無喜無悲,無哀無樂。突然,他的靈魂又回到了身體裡,嗓子眼發甜,一股滾燙鹹腥的東西只衝腦門。“全撲上去,跟他們拼了!”他噴出一口血,喊得聲嘶力竭,滿臉是淚。
淚眼朦朧中,他看見自己積攢了近兩年的班底衝向了戰場正面那千餘鐵騎。沒有隊型,也沒有次序,他們重重疊疊,就像撲向岩石的海浪。他們毫不猶豫,就像撲向野火的飛蛾。在抹乾淚眼的同時,王薄幾乎看見了袍澤們的魂魄,星星點點,就像夏末的螢火蟲般盤旋著從戰場上升起,升向天空中純淨的那片藍,永遠不再有飢餓,不再有恐懼。
王薄猛地加緊坐騎,直衝向前。他的弟兄們在被人肆意屠殺,他不能放棄這些同伴而獨活。
擋於坐騎前的阻力卻驟然加大,經歷了短暫的奮勇之後,長白軍的大小嘍囉們馬上在血淋淋的事實面前認清了自己和對手之間的差距。那些被鋼鐵包裹著的“猛獸”不是他們所能阻擋,雖然對方只有千餘騎,但每一騎都足以當千。
千個一千即為百萬,那是百萬武裝到牙齒的雄師,而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想發點小財,在亂世中掙扎求生的平頭百姓。輸給對方沒什麼丟臉的,承認戰敗以也算不上可恥,天大地大,活命最大,所以,他們轉身、棄械,當著自家主帥的面狼狽而逃。
“站住,站住,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兒!”王薄大聲叫嚷,揮刀砍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潰兵。他不是不能接受戰敗,但無法忍受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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