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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哀哭。
“楊將軍,你手上拿的什麼東西?休要驚了陛下!”宇文述立刻出班,搶在所有人前面呵斥。出乎大夥預料的是,向來對宇文述唯唯諾諾的楊文宣卻側行一步避開了他,徑直將書冊舉到了楊廣面前。
“有守城將領冒死闖宮,要將此帳冊獻於陛下。臣已經命人將他拿了,至於這個賬本上寫的是什麼,臣不敢細看,請陛下御覽!”楊文宣高舉著帳冊,朗聲啟奏。
已經多年沒親自上戰場了,濃烈的血腥味道燻得楊廣一陣噁心。沒等他決定是否將帳冊接過來,御史大夫裴蘊閃身而出。“陛下九五之尊,豈可碰如此血腥之物。微臣不才,願為陛下耳目!”
“裴大人恐怕動不得!”楊文宣橫著岔了半步,很失禮地將裴蘊擋在了身後。“陛下,獻帳冊者渾身是血,還有很多人在背後追殺他。陛下若不親覽此物,為其犧牲的弟兄們將死不瞑目!”
從來沒有人見過楊文宣如此激憤,五指上鮮血淋漓,彷彿滴滴都淌自他的血管。楊文宣手裡的帳冊絕對事關重大,否則獻帳冊的人也至於受了這麼重的傷。大夥目光全部被帳冊吸引了過去,有人甚至悄悄地向御案挪動身體,試圖從側面偷偷窺探到一鱗半爪。
楊廣也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再不顧天子威儀,親手接過了帳冊,當著眾人的面低聲閱讀。“壬申,米一千石,箭矢一萬支,易金珠半鬥,平安令箭十支。甲申,米兩千石,箭矢一萬,易金珠鬥半…。甲辰,米兩千石,易金珠兩頭,和田玉五塊…”
頃刻間,楊廣將對屈突通等人的不滿被徹底忘到了九霄雲外。楊文宣送來的是筆流水帳,從雁門城被圍那天起一直記錄到現在。而出售方十分高明,一直在大幅度提高著糧食和羽箭的價格。可惜,他不是為朝廷做這筆買賣!
有人在偷偷地和突厥人做交易,怪不得圍城這麼久,素來不帶補給的突厥狼騎還未斷糧。狡猾的傢伙在最開始就為自己的家族找到了後路,第一筆交易中,便換得了十支平安令箭。
如果突厥人不入城,他們大發戰爭財。如果突厥人入了城,他們可以憑著出賣朝廷和城中百姓立下的“功勞”來保全自己。“送帳冊的人在哪,誰在追殺他?”憤怒中,楊廣完全失去了理智,說話的聲音簡直像野獸咆哮。“楊文宣,立刻關閉宮門,沒我的旨意,所有文武不準出宮。來護兒,帶朕的佩劍,跟送帳冊者去將參與此事的人全部捉來。朕要親手斬了他,祭我大隋戰旗!”
說罷,他從腰間解下天子佩劍,丟給了大步上前的來護兒。有機會盜賣軍糧的人只可能出在天子中軍和雄武營之間,所以,楊廣本能地選擇了不再相信宇文士及。同時,他下了另一道口諭給內史侍郎蕭瑀和民部尚書樊子蓋,“蕭卿,你立刻帶人出城,命令屈突通放棄追殺敵軍,火速入城。樊卿,從即刻起,城中防務全部交給你。”
“臣,尊旨!”楊文宣、來戶兒、樊子蓋和蕭瑀四人躬身領命,然後匆匆跑出殿門。隨後,沉重的吱呀聲在外響起,連綿不絕。在這令人牙酸的噪音伴隨下,一道道厚重的宮門陸續關閉,將行宮內外隔絕開,變成兩個完全不相連通的世界。
“你,站到朕身邊來!”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後,楊廣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殿前侍衛點了點手,命令。
那名侍衛不敢違背聖諭,躡手躡腳上前,站在了楊廣身側。還沒等他將身體站穩,又聽到了第二句聖諭。
“把佩刀解下來!放在朕的御案上!”大隋皇帝楊廣強壓住自己的心跳,命令道。他能聽見自己粗壯的喘息聲,也能看見諸臣蒼白的臉。緊閉的殿門口,三十幾個侍衛在鎮殿將軍楊文宣的指揮下,排成兩列,對群臣虎視眈眈。
隸書於楊文宣指揮的宮廷侍衛有一千多人,個個武藝精妙。憑著厚厚的宮門的高大的宮牆,他們足以在十萬兵馬的攻擊下堅守一天一夜。但高牆、厚門和忠心耿耿的侍衛沒有能再給楊廣任何安全感,這一刻,他能完全相信的只有侍衛剛剛放在自己面前的橫刀。那柄刀是開皇年間監造,刀柄上還鏨刻著打造時間和督造者官爵和姓氏。
開皇八年十月,大隋行臺尚書令,兵馬總節度,晉王,楊。
第四章 干城 (五 中)
楊廣坐在御案後,面前擺著自己南征時督造的橫刀,不再說話。他還是大隋的皇帝,他還記得自己統兵四十餘萬橫渡大江的輝煌。這份記憶是永遠屬於他的,沒人能夠奪走,即便疾病和衰老也不能。在跳動的燭光下,他兩鬢的頭髮可看見明顯的秋霜之色,夾雜在澀澀和黑髮之間,脆弱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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