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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疑。
說話的人渾然不覺,許嬤嬤在一旁笑容訕訕。
這哪裡是丫鬟與主家表公子說話該有的語氣?更像是從前兩位姑娘還未出京時,在一道打趣說笑時的態度。
許嬤嬤曉得,經過一番大變故,謝箏變了身份,饒是這些日子再謹慎注意,但脾氣是刻在骨子裡的,一不小心露出分毫,也是難免的,就是不知道落在陸毓衍耳朵裡,會不會不舒坦。
倒不是怕陸毓衍聽出端倪來,而是主子有主子的氣性,叫一個丫鬟這般質疑,指不定要生氣。
許嬤嬤暗悄悄去看陸毓衍的神色,陸毓衍的面上如常,看不出什麼,她剛要略略鬆口氣,卻對上蘇潤卿疑惑的目光,心裡不禁咯噔一聲。
這還有個人精呢!
蘇太傅最喜歡的么孫,又是五殿下的伴讀,整天和皇子、世家公子們打交道的少年人,怎麼可能是個眼拙的。
許嬤嬤琢磨著怎麼打圓場,蘇潤卿卻是在心裡給謝箏默哀。
陸毓衍這麼記仇的人,被謝箏頂了,這會兒肯定不落位了吧?
雖說是個丫鬟,但也是個姑娘家,要是陸毓衍口下不留情,肯定是要難過的。
他是不是應該英雄救美?
這廂兩人都沒想明白,那廂陸毓衍卻開了口:“這案子是照著你說的往‘做過粗活的婦人’來搜查的,讓你來認認,看你的記憶是不是準確,免得錯了方向,現在看來,還是挺牢靠的。”
蘇潤卿愣了愣,這話聽起來似乎是佔理的,又似乎怪怪的。
昨兒個在寺院裡,陸毓衍分明是信了謝箏的話的,這會兒還談什麼牢靠不牢靠?
謝箏聞言,那股子不滿消了一半,又聽陸毓衍與她說那韓婆子與鄭博士夫婦的關係、以及被抓來審問的經過,她的心思一下子轉到了案子上,餘下的脾氣也都沒有了。
“升米恩、鬥米仇,”謝箏沉吟道,“韓婆子說不出昨夜行蹤,行事肯定不光彩。”
陸毓衍頷首,道:“順天府跟著這條線去查了,抓不到寺中殺人的兇手,能處置個小案子,府尹大人也能鬆口氣。”
四人走出順天府,兩頂轎子等在樹下陰影裡。
許嬤嬤福身,道:“衍二爺、蘇公子,奴婢和阿黛回府去了。”
謝箏正要跟著行禮,被陸毓衍攔住了。
“有事兒要請許媽媽幫忙,”陸毓衍示意兩人走到邊上說話,“鄭夫人樂善好施,救濟了城中好幾處善堂,她又親力親為,想來與善堂裡做事的婦人熟悉。衙門裡去查,怕善堂那兒有所保留,想煩請媽媽走一趟,幫著問一問。”
許嬤嬤一聽這話,連連擺手:“衍二爺,您太抬舉奴婢了,奴婢就是一個老媽子,哪裡懂問話查案,使不得使不得。”
“媽媽別推拒,你就扮作個商家太太,帶著阿黛去行善。”陸毓衍道。
許嬤嬤為難地看向謝箏。
謝箏上上下下打量許嬤嬤。
蕭家待底下人親厚,許嬤嬤又是蕭嫻跟前最體面的婆子,今兒個出門,她特特換上了在明州做的還沒上過身的新衣,戴了一根金簪,不給主家丟面子,因而往那兒一站,倒還真像是有錢商戶的主子。
謝箏猶豫,只聽陸毓衍又道:“早些抓到了人,也免得你們一次次到衙門裡來認人。”
一口氣梗著了,謝箏強忍著才沒瞪陸毓衍,她以為,這人大概真的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與其一次兩次來衙門,不如還是去善堂。
況且,內心裡,她也想抓到兇手。
她是個姑娘家,不能入仕當官,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像謝慕錦那樣查案斷案,但她仰慕父親,也像學父親一般。
無法查尋整個案子,能碰到一些皮毛,也能離父親更近一些吧……
見謝箏點頭,許嬤嬤苦著眉頭糾結了一會兒,一拍大腿,心一橫,也就定下來了。
怕脖子上的瘀痕招眼,謝箏尋了塊領巾來繫上,若有人問起,就是說前幾日中,脖子上颳了痧,痕跡未消便遮起來了。
再坐上轎子的時候,她們兩人的身份就成了從江南進京的許姓商人的太太與丫鬟了。
京中善堂多,位置也分散,陸毓衍給了銀子,又叫了小廝來給她們當僕從,引著兩頂轎子往城北的一處去。
等到了地方,謝箏先下來,走到許嬤嬤的轎子邊,替她撩開了轎簾。
許嬤嬤慢悠悠下轎,示意謝箏給轎伕銀子,理了理衣襬,扶著謝箏的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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