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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烙在心底,哪怕夢醒,仍然歷歷在耳,彷彿剛剛才從他嘴裡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卻不知道該怎樣再見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獨自去赴一個流匪的約,才到古廟門口,看到被縛宮廷侍衛,他心裡就撲騰直跳,生起一種預感,感到自己與她不期重逢。
果然,當他故作鎮定,走近廟堂,看到了她。
當時他心裡如同江河倒流,要緊緊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顫。
他仍舊笑,溫和如風地笑,這從容淡定不過是偽裝。
他找了個籍口,救下了她驚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嶺中道出絕情的話語,與她們分離。
難道,他不想與她就此廝守嗎?在發現她懷孕的一刻,他就又驚又喜,腦中似乎被重重一擊,什麼也顧不得了。
但是他告訴自己,不能心急,同濟會那邊、雍正那邊、還要許多事,必須安排,否則就算廝守,也不能白頭。
這個孩子,是上蒼賜給他們重逢的禮物,本以為無緣的兩個人,到頭來,兜兜轉轉,還是離不開對方。
也是這個孩子,讓他痛下決心——就算有再多的仇怨,就算再不可能,他也要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他默默的跟著她來到承德,在她的近鄰租了房子住下。專門僱來齊哥,做她的幫手。
同濟會本來交給他許多工,在這段時間,他都逐一移交給別人,騰出手來,悄悄照顧即將臨盆的她。
娶了雍正的女兒,卻在繼續反清,這樣的身份讓他十分尷尬,他必須在反清與她之間,做一個適當的處理。
可惜,在他還沒想到萬全之策的時候,就被她識破了身份,時機比預料的似乎早了一點點,讓他此刻有些手足無措。
只見,眼前的她雙肩微微聳動,不斷抽泣,他心裡好疼,卻不知怎麼安慰。
“懷烙——”他靠近,忍不住抬起手來,想撫摸她的秀髮。
然而她身子一側,離開了他。
這一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唯有哭泣才能宣洩情緒。
但眼淚並非悲傷,卻有一種難言的喜悅與激動。
“我恨你!”她叫道。
說著,轉身便走,不讓他再有辯解的機會。
這個“恨”字,充滿了嬌嗔,沒有絲毫怨憤,只是暫時的賭氣而已。
已經兩天,他們就這樣僵持著,老死不相往來?
懷烙獨自在小院裡,坐立難安。
外面又下雨了,她凝望著煙雨濛濛的窗外,期盼可以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可惜,除了一片朦朧,她什麼也沒看到。
室內實在難熬,推開門,移步街邊,在與他一壁之隔的距離裡裡流連徘徊。
“你聽說了嗎?”兩個市坊的長舌婦,從她面前經過,邊走邊隨意聊天。
“出什麼事了?”另一個問。
“昨天抓住個反清復明的。”
“哦?”
“今天便在菜市口斬首,走,咱們去瞧瞧熱鬧!”
什麼?懷烙胸口一緊。
她們說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令她坐立不安的那個人吧?他已經兩天沒動靜了,大齊也不見……莫非,是發生了什麼禍事?
“請問兩位大嬸,你們說的那人長得什麼模樣?”懷烙連忙抓住長舌婦問。
“我們也只是聽說,沒有親眼看見,好像是個年輕男子吧。”其中一人答。
年輕男子?!
懷烙的一顆心就快跳出來了,她顧不得再多問,連傘也忘了撐,挺著肚子疾行,一直來到菜市口。
菜市口人聲鼎沸,比肩的圍觀者如同高牆,等待著斬首的好戲。
懷烙擠都擠不進去,第一次覺得荒涼無助。
她該怎麼辦?
連人影都瞧不見,她該怎樣確定,那到底是不是他?
她該去問誰?向誰打聽?誰又能告訴她?
她只能站在風雨飄搖裡,欲哭,無淚。
曾經,她那樣恨他,恨他的冷酷無情,可現在,她只想拋棄所有束縛,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但,他在哪兒?
她怔怔地站著,風雨吹起她的長髮,一絲一縷撫過她的臉……就這樣,站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四周的人聲愈來愈沸騰,雨愈來愈大了。
她挪動著艱難的步子,緩緩往回走。
斬首的犯人,她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