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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叔把英文老師的意思委婉地轉達給我的時候，那臉上的表情，怎麼說呢……

壓抑著的驚訝和失望？

他可能從來也沒有遇到過我這麼不爭氣的孩子。我的吊兒郎當和差勁都令他無措了。

他就在我對面坐著，小心翼翼地在斟酌措辭，半天才問：“為什麼你不去上課呢？”

“因為我聽不懂。”

“哦……”有一個能熟練掌握多門外語的兒子的他，可能很難以理解一個在美國混了兩年的人回國怎麼會連普通程度的大學英語也搞不定，“那，要不要我找人幫你補習一下？”

“不用啦。”

“但是你學分拿不夠的話，將來沒法畢業的。英文的學分又多，用別的課程去補也很不容易……”

“我也不一定要畢業啊。”

他驚訝地看著我。

我實在沒法繼續把我那蹩腳的乖孩子角色演下去了：“我本來就不會讀書，也不愛讀書。我成績一直很差，　上T大是我老爸花了很多錢跟人情買的。老師講的那些，我幾乎都聽不懂。所以我已經很久沒去上課了。”

辰叔吃驚著，　像是都不知道要怎麼說話了，過了好一陣子才說：“但是，你不會不聰明啊……”

我嬉皮笑臉了一下：“可能是車禍撞壞了腦袋吧~”

辰叔沒再說話，有些憂心忡忡的樣子。這晚我們的對話就到此為止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想，　為什麼我要承認自己不是好孩子呢。

如果來點我最擅長的甜言蜜語，撒個嬌，哄一鬨，辰叔這樣的人應該還是很好糊弄的。

可能我是希望，能由他來告訴我，這世上當不成好孩子的人也是能有人疼愛的。

第二天是週末，　我睡得很遲才起來吃早/中飯，　辰叔等我吃完了，　收拾碗筷，就叫我：“小竟，今天跟我去書店吧。”

在一邊讀報紙的陸風抬頭看了我一眼。辰叔叫的是我，而不是他。

照柯洛說的，週末他們倆都會互相陪著去書店，整理一下書架，清點存貨什麼的。而自從我來到這裡，　這場景我是一次也沒見過。

最近他們的關係似乎不是很好，一開始顯然是有曖昧，但現在好像“房客”真的就只是房客了。

書店離家也就是步行可達的距離，我陪著辰叔一起在路上慢慢走，心裡知道他是要跟我談心。

“你喜歡看書嗎？”

“嗯……”

“喜歡看什麼樣的呢？”

我撓撓頭：“漫畫書……”

“啊……”辰叔大概是沒想到，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我店裡也有漫畫，等下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帶幾本回去。”

“那個……”

他看著我：“嗯？”

“漫畫不都是給小孩子看的小人書，它也有很嚴肅的題材的，不是你想的那麼幼稚……”

辰叔笑道：“我知道啊。我沒覺得漫畫幼稚。”

“是嗎？”

“書跟人一樣，只要用心做出來的就是好作品，沒有貴賤之分的。”

“是嘛……”我不知怎麼的，突然有點高興起來，一把抱住他胳膊（因為不能抱住他）：“辰叔~~”

“嗨，小竟~~”

把我的撒嬌硬生生截斷的是個半眼生半眼熟的男人。認真想了想，應該是在酒吧裡認識的朋友，喝過好幾次酒；要說眼生，那是因為我從沒見過他清醒的模樣。

“想不到白天也能碰到你啊。”

我打了個哈哈：“我又不是蝙蝠，白天也得活動的嘛。”

他眼睛落在辰叔身上，便驀地一亮：“這是你朋友啊？”

辰叔忙打招呼：“你好……”

那家夥色迷心竅沒看出辰叔是長輩，上下一打量就嘻嘻笑著說：“不錯啊，很正嘛。下次帶來一起玩啊~”

那嘴巴沒上拉鎖的輕浮家夥走了，剩下我一個人頭皮發麻，　辰叔把胳膊抽回去了，吃驚地看著我。

“你們這是……”

我沒敢吱聲。

安靜了一會兒，他聲音都有點抖：“你，你是……”

接下去他就沒再跟我說過話。

我想我把他嚇到了。即使他跟陸風有曖昧，　也不代表他會高興我是個GAY。（他不知道我已經覺察了他們的秘密。）

他這樣的過來人，更會覺得走這條路是沒出息的。我令他更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