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這傭人登時睡意都被嚇跑了,定睛一看——
三爺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人,就是三爺自己也半個身子都被血染透了。身上還披著晶白的雪花。白的白,紅的紅。
又是那蒼涼的簫聲。韻柳聽見這曲子,就想流眼淚。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覺得心酸,這裡滿目春光,萬紫千紅的花草在裹帶著清香的暖風中嫋嫋招搖著,半空中還有柳絮在團團逐飛。這裡美得像是夢境。“四妹。”有誰在叫她。她遲疑了一下,立即意識到是二姐。好像還是很多年前,二姐揹著父親偷偷過來給她送飯。後背上好像在痛,一定又是捱了父親的打,這一次,不知道又要讓她餓上多少天。她一轉臉,果然二姐就站在她身後。可是,……手裡不知為何卻是握著一支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那簫聲忽然又響了起來,這一次那聲音更悲愴了。她悽清的眼淚泫然流了一臉……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她嚇得大叫一聲,可是,卻叫不出聲來,嗓子裡只發出沙沙的聲響。
“醒醒,韻柳,醒醒——”有人在她耳邊說話。這聲音……
她猛然間清醒了。後背上揪扯似的在痛——疼痛讓她的意識很快就清明過來了。吃力的緩了幾口氣,她睜開眼,希源就坐在床邊,因失血而晦暗不堪的臉顯得很是疲累。……韻柳望著他,半晌都沒有言語。這時候的兩人默默相對,都有一種恍若隔世再相見的濃濃滋味,有辛酸,也有欣慰。
“死生……”韻柳閉上了眼睛,嘴裡喃喃說出幾個字。因為身體太虛弱,她只是略動了動唇,連說話的力氣都絲毫沒有。但是希源都明白,他未嘗沒有同樣的感觸。一場患難之後,他們原本隔膜的心貼近了太多。希源嘶啞著嗓音低聲道:
“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因為眼眶裡忽然有些溼潤,他低著眼,避免朝她看,只是把她的手緊抓著,貼上他乾裂的嘴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年多之後。
韻柳站在甲板上吹著海風,她正在一艘從香港開往上海的船上。她身旁站著一個年輕男人,沈新南,是個華僑商人,剛從英國回來,途經香港去上海。兩人是在船上偶然認識的。
“怎麼不說了?”沈新南見韻柳忽然停了下來,含著笑問道。他兩手撐著扶欄,也在朝海面望著,望著海面的起伏不定。
其實,他心裡也知道她為什麼不肯往下說了。如果可以,誰都願意將記憶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候。後面的必定多是痛苦了。新南低下頭去,暗暗慘淡的笑了一笑。他又轉過臉去,朝身旁的韻柳看著。從第一次見到她,他就知道她是個有故事的人,朦朧的眼睛裡寫滿了難以言盡的心事。這也許正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韻柳沒有作聲。她良久沉默著,兩眼空茫的望出去。那些事情不能想,一想起來,就像是溺了水,呼吸不了。她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睡得著了。
甲板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海風越來越涼。
“很晚了,你要是困,就先回去吧。我還想再呆一會兒。”她向新南道。
新南沒有說話。他默然了一會兒,卻是轉而去將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給韻柳披在了身上,一面道:“我也不困。不過這裡風大,不能呆得太久。我再陪你一會兒,”說著,他抬腕看了看錶,“半個小時之後,你就要乖乖的回去睡覺。”
韻柳呆呆的望著他,心裡莫名的一陣酸楚。她把他的男人的衣服往身上拉了拉,這樣披著他的大衣服,的確暖和了許多。而且,衣服的重量壓在身上,莫名的就有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彷彿是身體裡那顆不安定、漂浮的心也被往下壓了壓,覺得安定了。只是,……只是可惜身旁的這人卻不是希源。
韻柳轉過臉去,看著顛簸不平的海面,心裡也有著無窮無盡顛簸不平的悲痛。
冬天的潮溼的天壓得很低,**裸的樹枝在風裡毫無美感可言的輕輕搖擺著,牆頭上還留著晶白的殘雪。
韻柳掀開被子,披上一件衣服,她下床走到了窗前站著,默默朝外望著。她差一點就看不到這些了。雖然這個世界依然難堪。
那一槍竟然被她擋了下來,連李望升都嚇怔住了。等他反應過來,希源已經把韻柳送上了馬車,希源自己也已經翻身上去,狠狠一鞭子下去,馬車橫衝直撞的瘋跑起來。李望升這時才兇狠狠地又舉起槍,不甘心的衝著馬車就連放了幾槍,也已經晚了,馬車跑得很遠了。也是他們命不該絕。韻柳在昏迷了五天之後,終於也醒過來了。
只是,活過來了,等著她的又是一番難堪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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