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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路人。
「他醒來之後,你可以問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年的老神仙和那隻綠蝴蝶。」原來果真冥冥中一切藉由定數,機緣巧合,到頭來,皆是故人。
一心求仙的修道人,世間萬般皆拋,唯獨拋不開想要成仙的妄念。太執著,從清戒苦修的正道轉至故弄玄虛的旁門左道,仙不仙,人不人,鬼不鬼,終於走火入魔,算算時間,正是在桑陌求藥之後,真是巧合。
「我翻遍他書齋中所有典籍,又跪遍三界各處上仙神君,世間唯有麒麟角可以救他。」於是就潛在忘川中等待時機,或許亦是天註定,恰好叫她窺得了天機,聽得佛祖與空華一席對話,「你冥府之主空華原本無愛無慾,無懈可擊。唯有這個桑陌,是你躲不過的劫。只要他還在,只要他還記得,你們終會重遇……那時,便是我的時機。」
「索要龍氣是為了待他醒來後,為他增加修為?」空華續問道。
「修為精進是他最大的心願。」她疲倦地閉眼,笑得哀傷。一個路人,如此體貼周到,竭盡全力只為一個不曾說過話的路人。
獨角緩緩燃著,青煙嫋嫋,好似凡間的所謂愛恨,看似輕薄,卻綿綿不絕。
「先前我若不答應你,沒有麒麟角,非但救不了你要救的人,桑陌也醒不過來。」口口聲聲來同他交易,事先卻不言明麒麟角也是救治桑陌之物,回想之前種種,此女的心機深沉得可怕。
「彼此彼此。」她淺笑著應承,「論及不擇手段,我不敢同你們二位比肩。」似奉承又似嘲諷,也似感慨。
垂眼瞧見獨角中的青煙慢慢地熄了,繚亂起身將用剩的一半藏入袖中:「等等他就會醒。」
空華頷首,慢慢撐身而起坐到床邊。陰慘的鬼火中,顫顫伸了手去撫摸桑陌的臉,不再多言。
轉身離去的女鬼走出幾步卻又忍不住止步:「你明知我只能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桑陌,而不是一個痴心對你的桑陌。」
「這於我而言,有何區別?」
他並不回頭,語帶笑意,像是在為她的不明瞭而發笑。
小貓始終沒有出聲,趴在窗邊,看著女鬼漸行漸遠,消失在了滔滔無盡的忘川裡。回過頭,男人正俯下身緊緊抱著桑陌,下巴擱著他的肩膀,臉頰貼著臉頰,胸膛抵著胸膛,鴛鴦交頸。小貓看到,男人一直如刀削般冷冽的頰邊泛著水光……
尾聲
城裡悄悄搬進了一戶人家,一個穿白衣裳的公子帶著一個穿黑衣裳的小娃兒。公子長得算不上俊俏,可清秀端正,逢人三分笑,倒也和藹可親。那小娃兒卻唇紅齒白,目似點漆,彷彿年畫上觀音菩薩身旁的招財童子,白玉糰子一般討人喜歡。可惜怕生得很,見了人就往公子身後躲,怯怯露出小半張臉,反更惹人憐愛。娃兒好像是個啞子,總是靜悄悄的,不如尋常孩子般吵鬧。
那公子說:「他不會說話。」臉上淡淡的,不見悲傷也不見遺憾,反倒讓那些好湊熱鬧的三姑六婆好生惋惜。
那公子又說,他姓桑,單名一個陌字,他管那不會說話的孩子叫小貓。他們住在城中出了名的鬼屋裡,那是個足足佔了城北一大片土地的大宅院,單單住了他們兩個,旁人怕鬼,都不敢去住。桑公子說:「我們一路遠來,身上沒什麼錢,能有一屋片瓦遮風擋雨便心滿意足了。」他抬了頭去看樑上被厚厚塵土遮蓋住的匾額,臉上還是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麼事能勾起他的悲喜,清心寡慾得像是個虔誠的修道者,只有同小貓說話時,才能看到他臉上淺淺的一層溫柔。
終於想要放開一切解脫自己,卻又被強自拉回這愛恨糾纏不清的塵世,豔鬼覺得自己很累,累得不想同那個人辯解愛誰恨誰,累得再也不想去回憶從前的事、從前的人,不管那個人是叫楚則昀還是叫空華。
醒來的時候,幾乎認不出眼前氣息微弱神色憔悴的男人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愛無慾的冥主空華,當年在冷宮裡也不曾見得他這般狼狽。他說:「桑陌,我不會放手。」
認真得像是下一刻就會天崩地裂海枯石爛。
桑陌拒絕了,說:「空華,我們兩不相欠吧。」因為實在太過疲倦。
然後,在某天夜裡,好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們都睡了,桑公子的家門口來了位客人。沒有什麼冷得滲人的陰風,也沒有什麼殷紅如血珠的花瓣,一身黑衣的男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落了漆的腐朽大門前。墨髮、黑衣,帶著沉沉的死氣和一身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叩、叩、叩……」連叩門聲也是低低的,怕驚動了房裡的人,又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