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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櫥子上,道:“行了,今天在公社劉主任辦公室裡喝了一大杯開水了。”
娘仨說著話,龍小井儘量少說話,生怕哪句話說走了嘴,即使這樣,他也看見,母親和三姐,時不時地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
“快晌午了,該做飯咧。”母親道,“我去貼餅子餷粘粥去。”
貼餅子餷粘粥,在當時的河北農村,已經是相當不錯的飯菜了,好多家,在這春末夏初的日子裡,還以乾白菜湯度日。
母親用大鐵鍋貼餅子的技術,在這個8o多戶的龍莊子裡,是屈一指的。那餅子的背面,焦黃焦黃,一點也不見糊,這全靠掌握火候。公社劉主任和縣裡來人,任誰說也沒用,非要到龍小井家裡吃飯,目的就是吃這貼餅子。
劉主任有句口頭禪:“吃龍小玲母親貼的餅子就醬,越吃越胖。”
在那個捱餓的年代,能吃胖,是一種奢求。
龍小玲,是龍小井三姐的名字。
這個季節,全家人在屋場子(就是中間這間房子)吃飯。一張破舊的小木桌上,每人一大碗棒子粥,中間一個“淺子”(用高粱秸杆串成的盛乾糧用的物具)上,摞著棒子餅子,“淺子”旁邊,一個粗磁小碗,和著母親自己做的豆麵醬,一小碗鹹菜。逢上“趕集”,這個季節還能吃上幾分錢一斤的小蔥。
飯菜擺好了,母親又了牢騷。
“機磨子活轉,又忘了吃飯!”
機磨子活轉,是這一帶農村的土話,意思是人像機器磨一樣,一轉起來就不停下。
龍小井的父親龍正清,雖是農民,卻闖蕩過世界,自幼習武,耍得一手好雙刀,是本地方圓百里有名的雙刀王。年輕時開過茶館,解放後茶館充公,政府安排他當了供銷社營業員,“瓜菜代”年代(“瓜菜代”,一個時代的代表語,2o世紀6o年代初,大躍進結束不久,趕上大澇,農村無糧,靠南方支援的蘿蔔絲等代為口糧)時嫌掙錢少,回家種地,誰知種了幾年自留地,文化大革命起,自留地收回,每天白天參加生產隊勞動,掙8個工分,摺合人民幣o、2元。
年近花甲的龍正清為人好強,練武練得身體又好,給公家勞動完了,自己在宅院旁開墾“巴掌地”,種向日葵、南瓜、果樹,為此文革前受到過表揚,是勞動模範,文革後受到過批判,說是資本主義思想作怪。地不讓開了,就養豬養羊養雞,種地是資本主義思想作怪,養殖卻是為社會主義作貢獻,理由是養殖可以為公家田地提供肥料。那個時期的道理有那個時期的講法。
1997年春節,27歲的龍小井帶著城市媳婦回家看望父母,父親一高興,和親戚們喝了一天的酒,第二天龍小井帶著城市媳婦到當地照相館照相,回家後老母親已經傻在了炕上,原來龍正清腦溢血了,給拉到了縣醫院,龍小井趕緊和城市媳婦騎一輛腳踏車趕到縣醫院,到了病房見到老父親只有上氣沒有下氣了。旁邊的三姐說,父親犯病時還清醒,那個只有小學文化的赤腳醫生給吃了活血藥,接著又喝了一大杯白酒,父親當時口舌不清地說那是兒子從外面帶回來的仙酒,包治百病。
確實,那是一瓶靈芝酒,是龍小井在外地工作時從山上採的,直徑不大,1o厘米的樣子,用高度高粱酒泡到一個大口徑瓶子裡,遞給父親時說這是上好的保健酒,父親就理解成仙酒了,因為那是兒子上山採來的。
腦溢血了,赤腳醫生給吃了活血藥!喝了兒子帶回的高度白酒!這成了龍小井永遠的痛。
而現在,父親就要重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激動之餘,龍小井腦子裡閃過一個像重生小說裡寫得那樣改變父親悲劇的念頭。
其實需要龍小井改變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只是此刻龍小井剛到家園,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只能見到哪想到哪了。
大門一響,龍門,去見父親。
精瘦高挑的身體,一身硬朗的骨架,花白的短,古銅色的臉上堆滿深深的皺紋,左肩揹著一個自己用柳條編的草筐,右肩搞一把長把鋤頭。進門後,老父親把草筐放到當院裡,伸手進入筐中的青草,從草筐底下摸出一個頭茬甜瓜來。那是一個花皮甜瓜,綠潤汪汪的花皮中,透著道道金黃色,一看就知道它很甜很甜。
這個鏡頭,龍小井33年前經歷過,現在等於是重放,他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這時候的父親,負責給生產隊伺候兩畝地的甜瓜,那個甜瓜,是他冒著極大的危險給兒子龍小井偷回來的。龍小井是父親的寶貝疙瘩,因為父親喪偶後續娶的第二個媳婦,生了三個女孩後才生了龍小井,這在重男輕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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