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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暮色將至愛人晚安
死字屬於歹字族。在歹字族裡,歹字都是聲符兼義符。歹字族漢字都與“割肉裂骨”之義有關。死的本義是“口含食物後割肉裂骨”。在尼德世界,人們對“死亡”大致有三類說法:一類是上天,皆帶有褒義。一類是入地,如“下十八層地獄”,明顯有詛咒的意思。但因為實際上人死後的確是要葬到地下的,所以“入地型”更多的是不帶貶義的,譬如“入土為安”就包含著祝福死者太太平平地“長眠”的意思。死對某些極端事件的承受者其實是一種恩賜。
——未亡人:哀莫大於心死,而身滅亦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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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烏睿陷入永夜三天後。一個表情張皇的男人一身征塵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烏託小鎮鎮中心。暮色中,兩個上前阻攔盤問的帝國新公民——窮形盡相的艾滋基因疫苗持續接種者,莫名其妙地四分五裂。
男人向著家的方向前進著,速度越來越慢。在他的潛意識裡,希望這短短的2000米永遠沒有盡頭。不切實際的幻想,多留一秒也好。哪怕一秒。
全副武裝的帝國新公民在鎮長的帶領下,追上了膽敢擊殺衛兵的男人,團團圍住了他。
“請不要打擾我。今夜我不想殺戮。”男人聲音晦澀嘶啞,他穿越無數星系而來,是來尋找某種連自己都快不相信的渺茫希望,而不是來殺戮。他已經經歷了無數的殺戮,已經厭倦了殺戮。
帝國新公民們哈哈大笑,竟然有人搶了他們的臺詞,還說得像那麼回事。搞得他們都差點為他鼓掌。
“亮出你的帝國身份,否則你將死無葬身之地。”暮色中鎮長似乎看到了男人胸前佩戴著一枚勳章,老成持重的他多問了一句。
“死無葬身之地,說得多麼俏皮啊!進了肚子當然是死無葬身之地了。這是‘必須食物’的最佳命運啊!”鎮長有趣地想著,唇角扯起了一個弧度。他此生的最後一個弧度。
男人突然躥到了鎮長跟前,張開大口,像條瘋狗一樣咬住了鎮長的脖子。一甩頭,鎮長的頭顱咕嚕嚕滾出了很遠。
殺戮開始。暮色蒼茫,月隕星沉。
沒有任何帝國新公民是變得窮形盡相男人的一合之敵。男人的瘋狂讓帝國新公民們心膽俱喪,也沒有帝國新公民能逃過男人的殺戮,因為男人就像狗一樣。今夜,只要出現在男人面前的活物都將被殺戮。今夜,他只是想掩蓋一種讓他發狂的味道,這種味道由殺戮而生,也只能用殺戮來掩蓋。別無他途。今夜,沒有因為所以、沒有人性禮儀,只有殺戮。別無他途。
男人單純地殺戮著,或許也想在殺戮中被人殺戮。但沒有任何帝國新公民可以做到,他是一條“瘋狗”,一條真真正正的“瘋狗”,盜墓人軍團軍團長、盜墓人軍團12戰帥之一——老蠻蠻。
夜,總會黎明;但,永夜不會,黎明。
烏託小鎮經過老蠻蠻一夜殺戮,已經是一個死城,能動的都透過大規模時空穿越所逃向了遠方,不能動的都已經死去。慢慢腐爛,變成有機物和水,消亡在塵埃中。
黎明的恆星之光刺痛了老蠻蠻的眼睛,他抬起滿是血垢的手遮擋著初升的恆星之光。痴痴地遮著,他曾經也為了心愛的妻子遮擋過。此時妻子就站在他跟前,他依舊為她遮擋恆星之光。妻子老是抱怨她面板黑黑的,總是抱怨恆星之光太烈。所以在他們相濡以沫的時光中,男人總會習慣地抬手為妻子遮擋恆星之光。可現在,妻子只在他的臆障中。小鎮中只有妻子的死亡之味,一夜的殺戮依舊掩蓋不了妻子的死亡之味。
將瘋未瘋的老蠻蠻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家門口,家門口只有兩堆骨殖。一大一小。恆星之光照在骨殖上,一點金屬的光芒耀進了老蠻蠻的眼睛裡。那是一個環形金屬,依舊散發著不朽的光芒,只是被齧咬微微變形。老蠻蠻沒有哭泣。如果你還能哭個不停,只是因為你還不瞭解這個世界的殘酷。老蠻蠻彎下腰,撿起了那枚環形金屬,就像撿起了一個已然失落的世界。老蠻蠻不堪重負地跌坐在地,呵呵笑著,用手擦著環形金屬上的血跡。不停地擦,可血跡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因為老蠻蠻的手已經被環形金屬磨破,深可見骨。
老蠻蠻固執地擦著,或許他只是想擦掉已經食言的承諾。對食言於我的許諾無限忠誠/注1,怎麼銘刻許諾,就怎麼擦掉許諾。別無它途。
環形金屬內圈的凹痕,引起了老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