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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謙知道,他要死了,這個孩子要死了。
在旁人眼中,他是少年帝王,他陰沉,他冷酷,在他看來,他始終只是一個孩子,最多彆扭一些而已。
那個孩子要死了。
很多年前,垂死的帝王,將一個稚齡的孩子,交託給他。
縱然只是一場模擬,但他確實跪在那君王面前,誠心誠意說,“臣必不負陛下所託。”
他曾親手抱過那粉團一般的孩子,看著他一點點長大。
他曾親手教他寫字,教他拉弓,握住他小小的手,一筆一劃,落於紙端,扶著他小小的胳膊,慢慢張開一張強弓。
他曾經笑著看這孩子,拿著剛寫的文章,在眼前誇耀,舉著剛剛到手的獵物,滿臉驕傲地衝到近前。
為著讓他成材,慢慢遠離他,為了讓他成長,靜靜冷落他。看著他的失落,他的哀傷,看著那天真的臉因為受傷而佈滿寂寥,他也偷偷地心痛。
看著他一點點成長,看著他偷偷學習,看著他禮賢下士接納人才,看著他慢慢理解朝堂政務,慢慢有了帝王氣象。於是,他自己在人前板著臉相對,在人後偷偷地竊笑。
想在最後送他一份禮物,想在最後,為他除去親政的最大障礙,想在最後,給他一個建立威信,讓百官敬畏的機會,他獻上了他自己。
然而,他費了那麼多苦心,到如今都成泡影,他的孩子,他的皇帝,他一手教導,一手撫養的人,就要死了。
他要死了,死在他的眼前。
在最後一刻,他對他射出了一箭。
他手中發出的箭,射到他的胸膛,心口有肌膚已被刺破,轉瞬間,就會將他對穿。他馬上就可以解脫,就可以回到他的小樓,交出他的論文,拿著高高的分數,完成這場測試,等待著的是,無限光明的幸福生活。
在這最後的一瞬,他只需要閉上眼,等待那穿心的一箭就可以了,可為什麼,他的眼,就是無法從那個不聽話的孩子身上移開。
那個孩子要死去了。叛軍的刀,已經斬到他身上,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那年少而不幸的孩子,將會在轉瞬間,被分成幾塊。
是什麼超乎世人理解的力量,以彈指間爆發,耳旁是張敏欣驚極的叫聲:“不要!”
但是容謙已經聽不見,也無心聽了。
那是他帶大的孩子,他有無數的缺點,他非常惹他生氣,他一點也不完美,但他是他帶大的孩子,他是他的孩子。
他可以罵他,可以惱他,可以咒他,可以想要揍他的屁股,但絕不容人,當著他的面,欺負他。
什麼人,膽敢在他的面前,殺害他一手撫養教導的孩子。
第二部 且容天下
第十章 … 平叛
燕凜的眼睛一直死死盯著容謙,哪怕鋼刀已經砍到身上,也不肯錯開眼眸,就算死,他也要記住他最後的容顏直到來生,到了幽冥地府,他對他的怨恨仇憤,也不會消解,幾世幾劫,輪轉往復,他也不允許自己忘掉這個人。
然而,就在他的眼前,容謙不見了。憑空出現的風暴讓漫天風沙迷了他的眼,再也看不到一絲景象,他驚惶地抬手揉眼,難道,連這生命最後的一刻,都就此錯過了嗎?
憤怒的喝聲響在耳邊:“混蛋。”
他愕然抬首,眼睛在一瞬間瞪到最大。
漫天風塵中,本來砍到他身上的幾把刀,全都生生折斷,數截斷刃被握在一隻手上,隨著那隻手慢慢收緊,化做碎片,飄落於風中。
握刀的人滿身鮮血,遍體麟傷,整隻右臂,自肘以下,已經被剮得只剩下森然白骨,望之猶如地獄惡鬼。
就算是天塌下來,地陷進去,九天神魔,十方鬼怪,全部出現在面前,也不至於讓燕凜如此震怖驚恐。
他迷茫得想,我一定是死了,所以才會見到這樣詭異的幻象,可是,為什麼,人死之後,知覺竟可一如生前。
詭異的風暴以容謙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席捲而去。所有攻向燕凜計程車兵,都被慘叫著卷向遠方。以史靖園為首的幾個僅剩的護衛,也在風暴中搖搖欲墜,站立不穩。
只有與容謙並肩立在風暴中心的燕凜,滿眼迷茫,恍恍惚惚,無知無覺,卻連衣角也沒被掀起一下。
冷眼看著在莫名風暴中掙扎前進,卻又睜眼如盲的一干叛軍,容謙冷冷一笑,振袖而起。
沒有人可以阻攔他片刻,凡攔在他前方的,無論是人,是物,都被震得砰然飛起,遙遙落下,不要說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