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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狂風突然撲打在本傑明臉上。天國的碎片紛紛落下,漿輪開始吱嘎作響。
“看!”瓦西麗婭大喊一聲,衝著海面拼命揮手。本看到在地平線附近有一股蒸汽升騰,體積難以估量。水手們叫嚷著指出另外兩股。
“你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嗎,白痴?”牛頓問斯特靈。
斯特靈猛地仰起頭。“我……我怎麼會……”噪聲響起時,他還沒找出該說什麼。這聲音就像一千門加農炮在五十里外咆哮,最終匯成一陣喑啞隆鳴。本覺得這是一百萬人的慘叫聲。
“你和你的法國同謀抹去的遠遠不止倫敦。你從沒算過這個行為的精確後果嗎?”
“我當然算過!我只是沒能理解!那麼大的數字根本沒有意義!”
“如果這些數字大到你無法理解,你就沒想過它的效果也會如此嗎?”
斯特靈沒時間回答這個問題。瞭望塔上的俄國人突然開始喊叫。
本這才發現自己還抓著瓦西麗婭的手。“什麼?”他問。
瓦西麗婭指著南方。“海浪,”她簡潔地說。
它完全不像本過去見過的海浪。它其實是水面上一道不可思議的四碼高的水牆,正以超乎尋常的速度向他們席捲而來。水線向兩側伸展,一眼望不到頭。西方直通英格蘭,水勢似乎更大,而且本可以看到浪尖上的浮沫。
瓦西麗婭放開他的手,朝甲板對面走去,用俄語喊著什麼。
海船側舷面對滔天巨浪,被舉了起來隨之傾斜。本腳下的甲板突然消失;他在這由黑雲、墜星和巨浪組成的夢魘新世界中,懸了很久。接著甲板又把他接住,熱情的一擊給他留下了扭傷的腳踝,以及嘴和鼻孔裡的鮮血味道。
甲板幾乎與海面垂直。本像滑過池塘的石頭一樣滑了下去,撞到欄杆,再度飛起,最終被大海吸進嘴裡。他叫喊著,掙扎著;海浪似乎要衝向世界盡頭。本是個游泳好手,比他在波士頓認識的大部分熟人都好。他體驗過查爾斯河的潮汐,有一次還曾和湧向大海的回頭浪角力。但他從沒體驗過如此強橫的水流,海神尼普頓的拳頭已經把他拽住。他只能指望自己是落在浪尾,遲早能被巨浪拋棄。
起初的恐慌過後,壓力漸輕,本這才覺得自己也許能活下去。他以仰姿游泳,藉著船上的燈光看出了它模糊的輪廓。他估計海船距離自己大約有一百碼,仍然歪斜在水裡。
本大聲叫喊。洋流還很強勁,但速度已經放緩,不比湍急河流中的水勢強多少。但頭頂的黑暗正迅速落下,濃雲變大變厚,以不可想象的速度遮住天空,扼殺掉所剩無幾的天光。南方的天空像一面烏黑的牆,只有幾點地獄火般的光亮,猶如群魔亂舞留下的點點蹄痕。間或有類似炮聲的轟鳴從水面傳來。
天空開始落雨,雨滴巨大火熱,粗礫鹹溼。船上的燈光也慢慢消失。本很快就喪失了方向感,不再拼命向海船游去。他把精力集中在飄浮上。這也很不容易;厚重的雨水就像塊結實的床單,海面上的空氣和海面下一樣稀薄。雨水中夾雜著石塊或是冰雹。無情地砸在他身上。
儘管他奮力拼搏,但不到半個小時,四肢和肺就已經不聽使喚。大海冷酷地將他淹沒。
白晝若夜
海水剛一刺到本的肺部,他就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微弱力量,拼命揮動四肢,帶著恨意機械地划水;同時大聲高喊,每叫一聲就會吞下一口海水。
但這黑沉的浩水毫不理會,連嘲笑意思都沒有,只把他當作一塊浮渣。本心頭的怒火開始動搖,生存的希望也隨之消逝。
右側天空中,突然有珠光明暗閃爍。
珠寶?火焰、石塊和鹹水從天而降,現在輪到燃燒的珠寶了?
疲倦的大腦終於回過神來,本又開始高喊,使勁揮舞手臂。
“你運氣可真不錯,本,”本癱倒在小船船底,羅伯特衝他大聲喊道,“要不是你喊出聲來,我們可能離你不到二十尺,卻不知道你在那兒。”
“我看到燈光了,”本解釋說,“知道你們肯定就在附近。”
“我們趁著還有點日光,就出發來找你。但那已經一段時間以前的事了。”
艾薩克爵士安靜地坐著,雨水順著帽子的角簷流淌。他顯然是在想別的事。本希望他不會再次發瘋。這條小船上只有他們三個人。
“瓦西麗婭呢?”他問。
“我不知道,夥計。我想船已經沉了。抱歉。”
“也許到早晨……”
“到了早晨,我們就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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