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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覺不適,究竟怎麼了,可有傳太醫來瞧過?”
“也沒什麼大礙。”我淡淡笑,轉頭看向案上的那碗藥,“剛叫人煎好了藥,服下就沒事了。”
蕭綦看也不看那藥一眼,立即道,“這藥不行,來人,傳太醫!”
“這藥怎麼不行?”我望住他,依然微笑,“這不是每日不可間斷的良藥嗎?”
蕭綦一下頓住,定定看我,目光微微變了。看到他如此神色,我已明白了七八分,心下反而平靜無波,只端起那碗藥來看了看,“果真是麼?”
他沒有回答,雙唇緊繃似一片鋒利的薄刃。
我笑著舉起藥碗,鬆手,任它跌落地面,藥汁四濺,瓷盞摔作粉碎。我開始笑,從心裡覺得這一切如此可笑,笑得無法自抑,笑得全身顫抖。蕭綦開口喚我,似乎說了什麼,我卻聽不清,耳中只聽見自己的笑聲……他陡然將我拽入懷抱,用力抱緊我。我如溺水般掙扎,絕望到極點,不願讓他再觸碰我半分。無論我怎樣踢打,他都不肯放手。掙扎間釵環零落,長髮散亂下來,絲絲縷縷在他胸前繚繞,仿如愛恨嗔痴,怎麼也逃不過命中這一場沉淪。
我再也沒有了力氣,軟倒在他臂彎,似一隻了無生氣的布偶。絲絲的寒意從肌膚襲來,彷彿有無數只冰冷的觸手,密密在心底滋生蔓延,將周身爬滿,纏繞得不見天日,只剩下心底一片空洞。沒有憤怒,沒有悲傷,什麼都沒有,只有空落落的死寂。
——原來,他給我服的是這種藥。
他不肯讓我再擁有他的子嗣,不肯讓他的後代身上流有王氏的血,不肯讓我的家族再有機會成為“外戚”。什麼鶼鰈情深,什麼生死相隨,終敵不過那顛峰之上最耀眼動人的權勢。他仍在一聲聲喚我,神色惶急,嘴唇開合,彷彿說了許多許多,我卻一個字也聽不見,陡然覺得天地間安靜了,周遭一切都蒙上了灰沉沉的顏色。他的面容在我眼裡忽遠忽近,漸漸模糊……
恍惚感覺到他的懷抱和體溫,聽到他一聲聲低喚。
可是我不想醒來,不想再睜開眼睛。又有藥汁喂進口中,苦中回甘……藥,我陡然一顫,不由自主地掙脫,卻被一雙手臂禁錮得不能動彈,任由藥汁一點點灌入口中,毫無反抗的餘地。我終於放棄掙扎,淚水卻從眼角滑落。
他放下藥碗,輕拭我唇邊殘留的藥汁,舉止輕柔仔細。我睜眼看他,微微一笑,聲音輕若遊絲,“現在王爺滿意了?”
他的手僵在我唇邊,凝目定定看我。
我笑道,“你不想要王氏血脈的子嗣,只需一紙休五,另娶個身份清白的女子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瞳孔驟然收縮,森森寒意如針,難掩傷痛之色,“我在你眼中,真是如此不堪之人?”
我還是笑,“王爺是蓋世英雄,是我一廂情願,以終生相托的良人。”
“阿嫵,住口!”他握緊了拳,久久凝視我,眉目間的寒霜之色漸化作慘淡。
“在這世間,我只有你一個至親至愛之人,如今連你也視我如仇敵。”他的聲音沙啞得怕人,我亦痛徹心扉。
還能說什麼,一切已經太晚,這一生愛恨痴纏,俱已成灰。
(下)
母親從湯泉行宮回京,連家門也不入,便直接住進了慈安寺。這一次我明白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了……心如死灰,這滋味我如今也知道了。
紫竹別院,冬日靄色將青瓦修竹,白牆衰草盡染上淡淡悽清。我與母親對坐在廊下,於嫋嫋茶香中,聽見遠處經堂傳來梵音低唱,一時間心中空明,萬千俗事都化作雲煙散去。母親捻著佛珠,幽幽嘆了一聲,“我天天都在佛前為你們兄妹祈福,如今阿夙知事許多,我也不必掛心他,唯獨對你放心不下。”
眼見天色不早,而母親又要開始嘮叨,我忙起身告辭。母親卻又留我一起在寺中用過素齋再走,我著實討厭這寺中齋菜的口味,只得苦笑著推脫。
徐姑姑接過話頭笑道,“必是有人在府裡等著王妃吧,都說豫章王夫婦鶼鰈情深,今日看來果真是濃情似蜜,依奴婢看啊,公主還是不要挽留的好。”母親與她相視而笑,我亦只得淺笑不語,心中卻陣陣刺痛。在旁人眼裡,我與蕭綦依然是伉儷情深,然而我又怎忍心讓母親知曉箇中苦楚——自那日之後,他便搬去五房,不再與我同宿,整日早出晚歸,同在一處簷下,竟數日不曾碰面。我不去見他,他也不來看我。想起寧朔初遇的時候,我們也曾各自矜傲,最終是他低了頭……一時間,鼻端微微酸澀,竟險些在母親面前失態。
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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