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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有些疲憊了,一時無話可說,起身行禮告退。退至殿門轉身,卻聽他在身後低低說,“剛才朕說,要是不長大該有多好。”
我駐足回頭,見那年輕的帝王孤伶伶坐在大殿上,聳塌著肩頭,明黃龍袍越發映得他神情頹喪,像個沒有人理睬的孩子。
就在我打算召回慧言的時候,她終於查出了昭陽殿裡“魘咒”的真相。
宛如的直覺果然沒有錯,那大概就是所謂母子連心,而我的多疑也被證實是對的——正是宛如身邊相伴最久的兩個嬤嬤,趁夜裡奶孃和宮女睡著,突然驚嚇小皇子,反覆引他號哭不休,長時不能安睡,便自然而然的萎頓虛弱下去。難怪查遍小皇子的飲食衣物都不見異常,誰能想到折磨一個小嬰兒最簡單的法子竟是不讓他睡覺。可憐小皇子多日以來竟不曾安睡過一宿!我驚駭於她們竟能想出這樣隱秘三巧的法子,完全不露痕跡,連慧言也窺探多日才瞧出端睨,更想不到兩個年老慈和的嬤嬤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在秘刑逼供之下,兩個嬤嬤終於招認。她們自始至終都是謝貴妃的人,當年被送到東宮侍候太子妃,便是謝貴妃為日後設下的棋子。在姑姑的鐵腕之下,謝貴妃無力與之相抗,便在侄女身上下足工夫,從而抓住姑姑唯一的軟肋——太子。謝貴妃沒能完成這番佈署,便病逝了。兩名嬤嬤留在東宮依然時刻想著幫三皇子奪回皇位。太子身邊無法下手,她們便一心斷絕皇家後嗣,只要太子無後,皇位終還要落回子澹手中。早年東宮姬妾大多沒有子女,曾有一個男嬰也夭折了,能平安長大的都是女孩。如今想來,只怕全是她們從中動了手腳。
謝貴妃,那個婉約如淡墨畫出的女子,至死都隱忍無爭的女子……竟用心如此之深。我漸漸明白過來,假如謝貴妃果真沒有一點心機手段,又豈能在姑姑的鐵腕之下立足不敗,恩寵多年不衰。或許這深宮之中,從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也或許乾淨的人都已如子澹一般,被貶入不見天日之處,甚至如更多無名冤魂,永遠消失在宮牆之後。
不寒而慄之餘,我仍覺慶幸,這幕後的主謀不是子澹——若連他也捲入這血腥黑暗的紛爭,才是最令我恐懼的事情。受此真相刺激最深的人,卻是宛如——最殘酷的陰謀和背叛,來自她嫡親的姑媽和身邊最親信的宮人。
兩名嬤嬤當即被杖斃,而此事的幕後主使者一旦供出是謝貴妃,必然連累子澹和整個謝家。宛如再三掙扎,終於忍下對子澹母子的憤恨,推出衛妃做為替罪羊,賜她自縊。
我一手找出真相,保護了小皇子,又一手隱瞞真相以保護子澹,而這背後卻是另一個無辜女子的性命被斷送。翻手是生,覆手是死,救人與殺人都是我這一雙手——或許哥哥說得對,我的確越來越像蕭綦。
自此之後,宛如姐姐也終於變了,變得越來越像一個皇后。她開始鐵腕整肅後宮,妃嬪稍有獲寵,便遭她貶斥。普通宮人被皇上召去侍寢,次日必被她賜藥。皇上與她的爭執怨隙越發厲害,幾番鬧到要廢后……謝皇后善妒失德的名聲很快傳遍朝中。
又到一年元宵,宮中開始籌備元宵夜宴,而蕭綦卻在準備討伐江南叛軍。
這日我們一同入宮,他去御五房決議南征大事,而我去昭陽殿商議宮宴的瑣事。
方一踏入殿內,便看見一名女子跪在殿上,被左右宮人強逼著喝下一碗湯藥。謝皇后冷眼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喝。我雖早就知道宛如整治後宮的手腕嚴酷,但親眼見她逼侍寢的宮人喝藥卻是第一次。見我怔在殿前,宛如淡淡笑著,起身迎上來。那女子猛的掙脫左右宮人,將藥碗打翻在地,撲在皇后腳下苦苦哀求。宛如看也不看一眼,拂袖令人拖走那女子。
那藥汁在地上蜿蜒流淌,殿上隱隱有一股辛澀藥味……這藥味,竟異常的熟悉。
宛如同我說話,我只怔怔看著她面容,腦中一片空白,卻不知她在說些什麼。
“阿嫵?”她詫異地喚我,“你怎麼了,臉色為何這般蒼白,是不是方才那婢子驚嚇到你?”
我勉強一笑,推說一時不適,匆匆告退。
離開昭陽殿,也不及等待蕭綦,我一路心神恍惚地回府。
從前曾問過府中醫侍,都只說我每日所服的湯藥是尋常滋補之物,我也從未多想。然而今日在宮中聞到那種藥的辛澀氣味,竟和我每日服用的湯藥一模一樣,這種味道我絕不會記錯。
房門外步履聲急,蕭綦匆匆步入內室,人未到,聲已至,“阿嫵——”
我回轉身看他,他額上有微汗,看似走得甚急,“皇后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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