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第2/4 頁)
他輕嘆一聲,似終得解脫般輕鬆,從御座上緩緩起身,“即是太后懿旨,那便有勞你,代朕轉告太后——”
這“太后”二字,他重重說來,語意盡是譏誚,“朕總算遂了她的意,不知她可快活?”
宋懷恩沉默片刻,自袖中取出黃綾詔五,雙手奉上,“臣愚鈍,只知奉命行事,不敢擅傳聖意。廢后詔五在此,請皇上加蓋御璽,即刻平定中宮叛逆。”
子澹握拳,臉色蒼白如紙,“朕一身承擔,不必連累旁人!”
宋懷恩冷冷道,“胡氏謀逆,鐵證如山,望皇上明鑑。”
“此事與胡氏無關。”子澹微微顫抖,“朕已經任由你們處置,何必加害一個弱質女流?”
“臣不敢。”宋懷恩聲如寒冰。
子澹扶住御座,恨聲道,“你們,果真是趕盡殺絕,連婦孺都不放過!”
宋懷恩終於不耐,霍然按劍起身,“請皇上加蓋御璽!”
“休想讓朕頒這詔令。”子澹倚著御座,怒目相向,卻渾身顫抖,似力已不支。
宋懷恩大怒,驀然踏前一步。
“皇上。”我起身,掀了風帽。
子澹一震,側首,與我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直直剜進我心底。
兩人之間,不過三丈距離,卻已隔斷了一世恩怨。
我緩緩向他走去,每一步都似踏著刀尖。
“你要親自動手了麼?”他笑了,蒼白的臉色透出死一樣的灰,身子晃了一晃,跌坐回御座,慘無血色的唇動了動,再說不出話來。
我沉默,任由他的目光、他的笑容,無聲地將我鞭撻。
“皇上請過目。”我接過宋懷恩手中詔五,緩緩展開在子澹眼前。
“這是廢后的詔五,並無賜死之意。”我剋制著臉上每一絲表情,剋制著自己的聲音,只讓他看到我最冷酷的樣子,“若是殺人,用不著御璽,只需一杯毒藥。胡氏謀逆,按律當滅族。只有廢入冷宮,才能保全她性命。”
我望著子澹,“皇上,臣妾所能做的,僅止於此。”
子澹閉上了眼,似再不願看我一眼,“我的命拿去,放過她跟孩子。”
他已認定我會藉此發難,斬草除根,翦除他所有的親人。
“朕既做了放手一搏的決定,便已有最壞地打算,自當承擔一切。”他閉目仰首,唇角噙一絲慘笑。
我望著他,滿心蕭索,只覺悲涼, “你真想保全胡家,又何必將他們推上刀口?”
一旦事敗,胡家將是第一個受戮,這一點子澹不會不知。然而他依然將整個胡氏投入這場希望渺茫的賭局,哪怕這裡面有他的妻,有他未降生的孩子。
他終究做了一個帝王該做的事情,卻可惜,已經太晚。
“你說我從不曾爭取過。”他忽然倦淡開口,“現在我爭了,卻又如何?”
我握緊詔五,卻無法回答他的話。
縱然沒有今日,胡氏也難逃覆門之災;縱然沒有玉璽,我也一樣會動手。
——子澹,錯不在你我,只錯在這亂世。
“臣,鐵衣衛統領魏邯回宮覆命!”
鏗鏘如鐵的聲音從殿外傳來,刺破死一般的沉寂,僵持的堅冰喀然崩裂。
子澹直勾勾望向殿門外,薄唇微顫,滿目絕望。
魏邯按劍上殿,一身黑衣,行止迅捷如豹,面罩鐵甲,只露一雙犀利的眼睛在外。
他單膝跪地,雙手呈上一件染血的杏黃鳳羽絲袍,那是皇后才可穿的貼身中衣。
宋懷恩接過那件血袍,霍然抖開。
絲袍已被鮮血染透,卻仍清晰可見,衣上寫滿字跡,筆觸纖秀飄逸,風骨若神。
這是胡瑤的衣,子澹的字,襟下赫然蓋著鮮紅的玉璽。
——將密詔寫在皇后貼身的中衣上,由宮婢穿了,躲過宮門盤查,一路潛逃出宮,分頭帶往北疆和東郡,向胡氏求援。除了北疆有胡光烈十萬部眾,東郡尚屯有胡氏三萬舊部。此舉兵行險著,孤注一擲,以子澹的優柔,只怕是想不到的。
血衣尚未乾透,一股濃重的血腥氣直撲鼻端。
子澹猛的掩住口,轉過頭,全身顫抖。他素來厭憎鮮血,卻從未見他如這一刻的恐懼。
“臣在北橋驛外三里,截獲潛逃的宮婢與其同犯,搜遍車駕不見可疑,其後自隨行僕婦身上發現御用之物。徐副統領往東面追擊,也已捕獲逆賊,現正快馬回馳。”魏邯俯首稟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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