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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了算了。”
雲漪愕然,只見霍仲亨緩緩坐回椅上,疲憊地揉了揉眉頭,“我這裡費盡力氣在調解,眼看安撫有所成效,那幫蠢材倒盡會火上澆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往後都靠這些個酒囊飯袋做事,只怕真要國將不國了!”雲漪聽得一陣揪心,忙問怎麼回事。霍仲亨嘆息道,“方繼僥下令關閉全城所有學校,師生一律停課,不得私自聚集。”雲漪一震,惶然變了臉色,“這不是存心逼得學生造反嗎!”
霍仲亨煞費苦心安撫下來的局面,因為省長方繼僥一道禁令,終成徒勞。不論為了什麼理由,關閉學校都是倒行逆施的專制之舉,只會將本已尖銳的矛盾逼向白熱化的爆發。“禁學令”一宣佈,便接連爆發了學生和警察的兩起流血衝突。連一些憤怒的教員也加入到學生的抗暴行列中,拒不離開講臺,一致抵抗警察封校。校方迫於兩邊壓力,一時也無從應對,各所學校接連陷入失控局面。越來越多的學生衝破警察阻攔,湧上街頭,再度引發大規模遊行抗議……
霍仲亨接獲訊息,當即怒不可遏,失手將電話機砸了個粉碎。雲漪此刻才明白他之所以說出“砸了算了”,必然是心中失望之極……他雖是一方軍閥,骨子裡仍有深重的儒將之風,不到不得已,不會妄動干戈。而這一地砸爛的碎片,只怕不只是電話機,而是他對方繼僥,乃至北平政府僅存的一線期望。
然而此刻,雲漪已顧不得揣摩霍仲亨的心思,心中盡被焦慮填滿。
禁學令一下,各個學校必然亂成一團,念喬被關在學校原本尚可放心,程以哲的訊息不至於那麼快傳到她耳中,即便她知道了也無可奈何。可如今學校已亂,一旦失去管束,以念喬的衝動激烈還不知會闖出怎樣的禍事!一時間雲漪心亂如麻,偏偏在霍仲亨跟前又不敢表露半分。陳太到今天還沒有訊息,已讓雲漪心裡有了最壞的打算。假若陳太有個不測,與秦爺那頭的聯絡便是斷了。
若是從前,只巴不得有機會擺脫秦爺和陳太,可如今這條線一端連著念喬的安危,一端繫著她自己的隱秘,若果真毫無預兆的斷了,只怕比身受鉗制更糟糕。更何況,雲漪此刻又添了另一重驚慮——
暗殺霍仲亨的那名殺手一時還未查出真實身份,然而昨晚霍仲亨說到遇刺經過時,最令雲漪驚駭的不是槍擊發生之時,而是聽說刺客吞服了氰化鉀自盡!當時雲漪耳中轟然一聲,只覺血脈鼓盪,冷汗盡出……氰化鉀,這曾是最令她恐懼的死亡代名詞。
裴五親自教她藏匿毒丸,教她選擇什麼時機服毒,那情形還歷歷在目!
手上冷不丁被他溫暖寬厚的手掌握住,雲漪一驚,卻聽霍仲亨柔聲說,“你這兩天臉色很不好,外面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還輪不到你操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我,這四個字連同他的聲音、他的眼神、他掌心的溫度,全都彙整合一股暖流,從她心間洶湧而過,似破閘的洪水,在她猝不及防的時候已衝出唇間。
雲漪清醒地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聽見自己衝口說出,“仲亨,救我……”門上篤篤敲響,突兀的響動令雲漪驚跳起來,倉皇回頭去看,卻沒來得及看清霍仲亨的表情。
這短促有力的敲門聲顯然是許錚,而許錚一般不會這麼莽撞地直上二樓敲門。
“報告督軍,徐廳長登門求見。”門外許錚頓了一下,沉聲道,“隨行還有一位日本商團代表,山田先生。”
前樓會客廳裡,陳設疏朗大氣,四壁不掛尋常字畫,只懸著一幅巨大地圖。許錚將徐惠甫一行三人引領落座,告知督軍稍後便到。徐惠甫態度謙和,放下副廳長的架子,親自向許錚介紹兩位日本客人。卻不料許錚一臉肅色,全然不苟言笑,令徐惠甫一時尷尬無比。那兩名衣冠楚楚的日本商人倒是神色泰然,只顧四下打量,並不將這冷遇放在眼裡。
為首的山田一郎身材矮胖,臉上一團和氣,確是謙遜隨和的商人模樣。隨在他身後的那人瘦削沉默,唇上鬍髯修剪得格外整齊,拄了手杖站得身姿筆挺。這標準的軍人站姿倒引起了許錚的注意,兩人目光相觸,恰似刀鋒相映……門外腳步聲近,許錚一叩靴跟,立正行禮,座中三人也忙起身,徐惠甫搶前一步,滿面堆笑地迎上霍仲亨。
兩個日本人摘下禮帽,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徐惠甫一眼望見霍仲亨,心下暗自欽嘆,平日見慣他軍裝威嚴的模樣,今日卻是一身藏藍長衫,飄然走來,氣度雍容不凡。霍仲亨朝兩名日本人略略頷首,含笑落座,神色間有些漫不經心的倨傲。
徐惠甫忙向他介紹,山田一郎是日本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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