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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緊雙拳,分不清自己是想掙開他的懷抱,還是想掙開慘淡的現實。
“好好想一想,雲靜。只要你回來,所有事情都可以平息,所有人都可以平安富貴,我們還似從前。只要你回來……”
他的許諾,還可以相信嗎?可我堅持了這麼久,結果又如何?眼前閃過一張張在乎人的臉孔,忽然覺得,也許,這是一樁划算的買賣。只要避去所有的情感,只要如同行屍走肉,活著,死去,就這麼簡單。
“玄明,”我直喚著他的名字,仿若時隔千年,荒草連綿。“失於江湖,乃思濡沫。你其實,從來沒有那麼愛我。”
他很久沒有說話,緊抱著我佇立良久。我微微側首,俯瞰杳渺皇城燈火微茫。
“你不是我,如何能知曉?我已失去母后,不能再失去你。縱上天入地,臨淵竭澤,朝人暮鬼,殺盡三千,我都不會放棄。”
我無奈苦笑,道:“若我執意不從,你可會殺我?”
不等他回答,又道:“罷了。你給我時間,容我考慮。”
他微抬起頭,頓住,然後輕笑了一聲。
我疑惑地抬頭,只見司馬熾手執一盞宮燈,右臂上掛著我的外袍,從晦暗中緩緩走出。
趁著玄明分神,我趕忙掙開他的手。他不再流連,穩妥地接住我脫還的大氅。
“今夜光極殿缺了一班宮人,只好委屈國公了。”玄明笑意未斂,戲謔道。
司馬熾在幾丈外停住,面色無瀾地沉沉看來。
“不要太久。”
玄明說完,扶了扶我的手臂,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4 章
暗夜裡,司馬熾的眼神因為太平靜而變得晦澀難懂。他向我走來,然後錯身而過。走下一級石階時,漠然回身將外袍扔在我身上。
我抱著忽至的外袍在原地愣了很久,看著他走遠,才想起要跟上。
遠處一盞盞昏黃的宮燈搖曳,似江上無依的漁火。我拖著久站後凍得發麻的雙腿,笨拙地跟在他身後,卻看不清他手中的那一點光亮。
阿熾,能不能,給我一些回應?
他的背影模糊,邁出的步子單調而呆板。
我已頹唐地用盡全身力氣,跋涉山水之後,與你一線相隔。我在門外站了很久,彷彿看見你的門扉虛掩,卻再也不知如何推開。
阿熾,不要把我獨自留在黑暗裡,哪怕一絲徵兆也好,告訴我不要放棄。因為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啊,是那種不拼命忍住的話,就會哭出來的喜歡,那麼喜歡。
寒風中,我拖曳著厚重的衣袍,與他一前一後,默然行走在這片錦繡莽原裡。然後毫無預兆地,他突然將手中的燈往外側挪了挪。
我抬頭望見那盞燈,燈下的路,和他逐漸清晰的背影,眼眶微微發熱,忍不住粲然而笑。我雙手拽起衣裙,往前小跑起來。
昏燈皎皎,引彷徨夜未央。北風烈烈難馴,守微光之暖,暖如永晝。
作者有話要說:
☆、第 55 章
嘉平三年伊始,玄明撤去了雲林館的禁衛。疑問並未持續太久,很快,我便知道了他的用意。
連著幾日,司馬熾早出晚歸,回館時一身酒氣,和著五石散濃烈嗆鼻的味道。有好幾次,他不省人事地被人送回來,身上臉上帶著青紫的傷痕。後來我才知道,他出入煙柳之地尋歡作樂,讓自己沉迷在酒色和惑人的五石散造出的幻境之中,還常常自稱皇帝,命旁人下跪作揖,言行荒誕至極。人們自然不信,到後來他錢財散盡,就難免遭人打罵。會送他回雲林館,也只為拿回他欠下的酒錢。
至此我才明白,玄明意在讓他自生自滅,永墮深淵。也許最好,在外被人一頓毒打,至死方休。他用這種方式不落痕跡地提醒我,考慮“不要太久”。
阿錦時常對我說,“夫人該想想辦法,勸一勸國公。”
可我看著他怡然自得地睡去,總是猶豫道“我從未見過,他這般開心的模樣。”
我曉得他這樣無異於飲鴆止渴,五石散痺人心智,使人精神亢奮,沉迷在逍遙幻境中圖一時之快。然而其毒甚劇,服後觸感敏銳,渾身燥熱,往往大汗淋漓,久散不去。魏時士人以其為尚,避世享樂,到最後英年早逝或暴躁而亡者常有。先晉時宮裡亦不乏其形跡,但司馬熾說過,自他登基以來便頒下嚴令,厲行禁止,久而久之,此藥才逐漸在晉宮中銷聲匿跡。
我曾以為,只要我們還在一起,終能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