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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咱家來得正是時候。”邊上人接過他的傘,上前解開領上金扣,把冰蠶絲的披風取了下來。他斜眼看步馭魯,“一別多年,太傅可還認得咱家?”
是肖鐸來了!音樓剛才無依無靠,只有自己挺起了身腰咬牙扛著。可是他一現身,她霎時像魚膘上紮了個針眼兒,什麼勇氣膽色都沒了。滿肚子唯剩委屈辛酸,哭喪著臉,扭過頭去拿肩頭擦眼淚。
她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在他眼裡,他臉上笑意不減,眉宇間卻已然有了肅殺之氣。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她不聽人勸,非要碰了南牆才知道傷心。這下子好了,人家又要打她主意,步馭魯生這個女兒就是用來填窟窿的。
做爹的不心疼,有他來心疼。原和洋人談交易,左思右想不放心,唯恐她吃了虧,急巴巴趕過來,還真撞個正著!
步太傅朝中為官十幾年,提起東廠就頭皮發麻。心頭惶恐起來,也不知是哪裡欠妥,引得這些朝廷鷹犬登門上戶來。肖鐸這人他也打過幾回交道,當年他辭官的時候他已經接任東廠提督了,年輕輕的後生,甫上臺就弄出一片腥風血雨,現在提起來還就有餘寒。
他如今沒有官銜傍身,忙攜了曹氏斂神參拜,“不知廠公駕臨,有失遠迎了。”
肖鐸抬了抬手,慢悠悠道:“太傅不必多禮,您老人家雖辭官歸故里,畢竟還有生員的功名,咱家可受不起您的大禮。”
步太傅戰戰兢兢自謙一番請他上座,又讓嚇傻的家人上茶,站在一旁察言觀色,只不敢造次。
欺軟怕硬的人最叫他瞧不上,對閨女呼呼喝喝一副天王老子做派,看見他倒沒鋼火了。他乜斜音樓一眼,他今兒來就是給她出氣的,非得叫步馭魯吃足暗虧不可!打定了主意,接下來就好辦了。他和煦地笑了笑,“太傅大人請坐,這麼拘著,叫咱家也不自在起來。算算時候,太傅辭官有五六年了,這一向可好啊?”
他在那裡閒話家常,別人看來卻是討命的符咒。步太傅應個是,“託聖上和廠公的福,家道還算過得去。倒是廠公突然駕臨寒舍,步某來不及籌備,怠慢之處,請廠公恕罪。”
他嗯了聲,“娘娘沒有告訴您,她和咱家一路同行麼?這回咱家是奉了皇命到江浙一帶辦差,原以為手上的事兒夠操心的了,沒想到今兒湊巧了,遇上了太傅大人開的這麼大個玩笑。”
步太傅悚然一驚,腮幫子上的肉連跳了好幾下,打拱作揖道:“廠公言重了,某在鄉間一直安分守己,何來玩笑一說呢!一定是廠公聽信了什麼謠言,對步某有些誤會了。”
他摘下腕上珠串慢慢盤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太傅大約忘了我東廠是幹什麼營生的了。東廠之職,訪謀逆妖言大奸惡等,上至王公大臣一言一行,下至黎民百姓柴米油鹽,沒有一樣能逃得過東廠耳目。向來只有我東廠想不想查,沒有查不查得到的說法。太傅大人今兒把話說滿了,恐怕不太好吧!太傅要是個聰明人,就不該在咱家面前耍心眼子!咱家問你,當初太傅應府衙點卯,稱進宮待選的是正頭嫡女,可今兒嘴裡洩了底,分明是以庶充嫡瞞騙朝廷。”說到這裡面色驟變,突然拍案而起,轟地一聲響,驚壞了在場的所有人,“這樣的罪責,太傅作何解釋?”
他這一番驚天動地的動靜,立刻引來了十幾個彪形大漢來,步太傅一看架勢,嚇得三魂七魄俱飛到了九霄雲外。既然已經被發現了,再多狡辯也無濟於事。東廠番子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鬼,你嘴越硬,落到他們手裡日子越不好過。他顫抖著,帶著曹氏一同跪了下來,“事出有因,步某一時糊塗才犯下滔天大罪,廠公積德行善之人,且看在步某一片拳拳愛女之心的份上,網開一面繞我性命吧!”
肖鐸冷冷一笑:“拳拳愛女之心?娘娘不是太傅的親生骨肉麼?周全了一個,叫另一個冒著殺頭之罪李代桃僵,太傅這樣做,實在偏心得厲害啊!”
似乎也觸到了一點痛肋,步馭魯的臉色十分尷尬,但也是轉眼,立刻又言之鑿鑿道:“廠公有所不知,只因為大的那個自小有不足之症,逢到變天就咳嗽氣喘難以自抑,這樣的身子骨,怎麼進京侍奉先皇呢!步某也是利慾薰心了,祈盼女孩兒有出息,悄悄讓兩個女兒對調了一回。如今知罪了,請廠公網開一面,步某願進獻身家,以答謝廠公活命恩典。”
步馭魯這老狐狸,避重就輕很有一手,到現在還在為自己開脫。肖鐸看了音樓一眼,她轉過臉去,想必也在對她父親的滿口仁義感到不屑。看清了好,看清了就把肩上的擔子放下了。他站起來,居高臨下俯視匍匐在地的兩個人。願意花錢消災,倒也是個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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