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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因酗酒而通紅的臉如今顯得蒼白平靜。他被打理得很好,就連從來都是亂糟糟的鬍子都被梳理得整整齊齊,感覺就如一個慈善的紳士睡著了的樣子。
麗莎彎身,將手中的小雛菊花束放在了她父親的臉側;定定看了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棺材的蓋子緩緩被推上,逐漸將他的身子遮蓋住。“咚——”地低沉一聲,棺材完全被蓋上了;傑克·德北菲爾德的身子被棕色的棺面上刻著的花體字所取代:
“1810·03——1847·08
傑克·德北菲爾德”
老傑克的一生就這麼被短短的這幾個字所概括了。與沉眠在地下的千千萬萬的人相比,他可能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但他又可能是最得意的。他在他生命線被剪斷前的一個月內,成功地將女兒嫁給了自己的本家,先不管這是不是冒牌的,但他家族的血脈卻藉此得以在“德貝維爾”這個姓氏下延續,而他自己,今天就要在他財大氣粗的女婿的安排下,被送往德貝維爾家祖先長眠的墓地——金斯比爾。
“我家還儲存著一把古老的銀匙和一方刻有紋章的古印,可是,天啊,一把銀匙和一方古印算得了什麼?……想想吧,我一直跟這些高貴的德貝維爾血肉相連……”
“埋在青山下的金斯比爾,一排一排地埋著我們祖宗的地下墓室裡,在用佩比克大理石做成的華蓋下面,還刻著我們祖宗的雕像……”
“……”
也許,傑克德北菲爾德在見到他幾百年前的祖先時,現在的“成功”還能作為他的資本,繼續在地下對著他的祖宗自說自誇起來。
棺材被運走的時候,德北菲爾德太太彎腰抱著身側的麗莎,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孩子們也被帶著哭了,一個個伸手抱住媽媽,將德北菲爾德太太圍得嚴嚴實實。
娘娘一直站在他們的不遠處,抱著小傢伙,眼睛被垂下的頭髮遮住了,讓人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阿歷克以為她難過,伸手抱住她,連帶著兒子一起。
夏風輕輕吹送,將他們的裙襬衣服吹起,滿山坡的小雛菊隨風搖動,茂盛的草隨著風漾出一波一波的浪花。
在這麼一個夏天,小人物傑克德北菲爾德死了。他的離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硬是要找出一點的話,就是他給兩個原本與他無關,且生活隔著幾個世紀的女兒心裡留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不,這也許還要算上一個遠在愛敏寺教區懺悔的年輕人,但等到他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已經是老傑克死去好幾天以後的事情了。
*****
阿歷克終於舒服地靠坐在沙發上,煙癮上來,想伸手掏出懷裡的雪茄盒子抽菸的時候,思考了一會兒,想到妻子在聞到自己身上煙味時掩藏在眼底的厭惡,手在胸前的口袋裡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時,一把剋制的聲音在他的面前出現,“下午好,先生。”
阿歷克抬頭,看著德姆維爾,沒意識地學著娘娘挑了一下眉頭。
一卷噴著香水的綁著紅色綢帶的白紙被德姆維爾雙手恭謹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阿歷克不解,但還是拉開綁著蝴蝶結的綢帶,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很快,他收住了紙卷,問:“你想要走了,我的夥計?”
德姆維爾頷首,“是的,先生。我原本在婚禮後就應該禮貌地提出離開,由於先生您最近一直很忙,為此,我到今天才有了機會。”
其實阿歷克不願意德姆維爾辭職。自從他來了以後,自己家的僕人們幹活都有了明確的分工,至少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每個僕人工作都是十分認真的,在禮儀方面更是好像一夜之間有了質的飛躍,連帶著自己在家也有了當貴族老爺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開口挽留:“我可以增加你的報酬,一個月200英鎊怎麼樣?”
德姆維爾:“感謝先生,但我真正的職責是照顧好我的小主人,這裡的工作佔用了我的全部時間,我沒有忘記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
阿歷克對這種只忠心於主人的奴僕既欽佩又無奈,但他還是作了最後挽留的嘗試:“你失去這份工作,怎麼養活你那貴族小主人?”
德姆維爾很固執:“我會想到其他方法的,先生。”
“你可以將你主人帶過來德貝維爾莊園,這樣你可以一邊工作一邊照顧他,一舉兩得,不是嗎?”淡淡的女聲忽然在背後響起。
阿歷克自沙發回頭,看到了樓梯處的妻子,她懷裡的小傢伙此時正咧著嘴朝他的父親露出笑容,可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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