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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都這種時候了,還逞什麼強……”她一邊說,一邊取出寶鏡,浸入水中,做法起陣,道,“玄冥化鏡,澄映大幽。滌瑕盪穢,扶正除邪。湛露,玄水!”
鏡生明光,照徹淨水。微瀾起時,映得滿谷粼粼,如夢似幻。泉水輕輕拍打著他的身體,動一片泠泠的輕響。
照理說,天一玄水會沁入肌骨,淨化魔氣,那過程當是痛苦難忍才是。但自始至終,蒼寒都很平靜。那種平靜透出的隱忍剛強,讓儀萱有些難過。
半個時辰之後,治療結束。儀萱收了陣,正猶豫著要不要下水扶他。他卻已如先前一般,默默地走了上來。
清冷泉水,將他完全溼透。單薄衣衫,貼著肌膚,不斷地滴著水。早春尚寒,山風料峭,他傷勢不輕,如何能經得住?
眼見他臉色蒼白,不住發抖,儀萱忙道:“啊,我去生火!”她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卻又折了回來。她也顧不得尊重他的驕傲,直接扶上他的手臂,拉他到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又解下了外衣,披在他的身上。
“在這等我?”她一邊說,一邊在他掌心草草寫了個“等”字。估摸著他能明白,她也不做更多的解釋,起身就走。
這時,他卻拉住了她的手,開口問道:“你……是誰……”
儀萱著實嚇了一跳。他的聲音雖沙啞喑澀,但咬字卻無比清晰。她忙轉過來,蹲下身問他道:“你能說話?”
他並不回答,顯然還是聽不見。他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一遍:“你是誰?”
儀萱猶豫了片刻,才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橫平豎直,撇舒提揚。鉤劃曲折,點重精神……這兩個字,她從未寫得如此認真。
最後一橫寫罷,她的指尖還停在他的掌心。她不知他能不能明白,卻也無意再寫一遍。她看了看他,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便在這時,他開了口,聲音裡帶著瞭然的無奈:
“儀萱。”
只這一聲,儀萱的臉一下子發起燙來。她放下他的手,起身道:“總之你先等著!”
她如同逃跑般迅速離開。心跳,早已不安,鼓動慫恿著。她長嘆一聲,狠狠罵自己道:“只是被叫一聲名字,要不要高興成這樣?!”
總算,“正事要緊”這個念頭將她所有奇怪的心緒按捺。她以寶鏡照明,四下尋找可用來生火的東西。她拐過一片山石,忽見一片蒼翠綠色。這山谷中,竟有一大片竹林。蔥鬱修茂,生機盎然。她大喜過望,拾了一些乾燥的竹枝。又取了佩劍,斬斷了一根碗口粗的竹子,切出幾個竹罐來,權作鍋碗之用。她又想著光是竹枝只怕生火不易,便俯身揀些枯竹葉。便在她抓起了一大把葉子之時,一塊碎木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凌雲車?!——她立刻判斷出這碎片的來處,忙拋下了手裡的東西,循著碎片找去。果然,竹林深處,凌雲車壓斷了一片修竹,殘骸四落,滿目狼籍。心疼可惜,此時也顧不上了。儀萱快步上去,尋找著有用的東西。所幸,行李都擺在車上,如今正散落在周圍。沒費什麼功夫,衣裳毛毯並乾糧藥劑便都找齊了。儀萱找了塊布巾,抱起這些東西,又回到先前的地方,拾起竹枝和竹罐,這才匆匆跑了回去。
她也沒功夫跟蒼寒解釋什麼,忙忙碌碌地生起火來,架上竹罐燒水。待準備妥當,她拿出一條幹軟的毯子,拉起蒼寒的手,氣勢十足地寫下一個字——脫。
蒼寒的眉頭輕輕一皺,也不應答。正當儀萱以為他不願合作逼她親自動手時,他卻站了起來,背轉過去,爽快地解下了衣衫。
在他衣衫滑落的那一刻,她才發現,他的背上竟刺著一片花繡。
金黑二色,繪出十數只蝴蝶,從肩旁斜斜至腰間。展翅、合翼、迎風、棲花……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火光之下,金輝熠熠流動,蝶兒似被注入了生命一般,翩然欲飛。
儀萱不禁看呆,但那怔愣不過片刻,她回過神來,飛快地用手中的毯子將他裹了個嚴實。她又拉他坐下,取了一塊布巾,替他擦乾頭髮。一邊擦,一邊還憤憤不平道:
“可惡的妖孽!想作畫就去紙上作!這麼糟蹋別人的身子是什麼意思!好好的面板被弄成這樣,怎麼辦好?可惡……”
她越說越氣,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蒼寒好幾次想拿過布巾自己擦,都被她無視了。終於,他皺眉開了口,道:“儀萱,我自己來……”
儀萱聞言,動作一頓,不禁尷尬。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