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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事,握瑜曾問過:“為什麼大公子每次看見懷瑾姐姐,都一幅痛不欲生的表情?”
當時正巧二小姐畫月在場,聞言撲哧一笑:“那是當然。他看中的肥肉,臨到口卻被人硬生生的搶了去,而且那肥肉還經常在眼前晃悠,看的著吃不著,他當然痛不欲生。”
我羞紅了臉,嗔道:“二小姐居然把奴婢比肥肉……”
二小姐笑道:“你逃過他的魔爪,已經是萬幸,就吃點虧做肥肉又怎麼了?要知道,這府裡頭啊,也就沉魚的東西他不會動,若你是娘或者我的丫鬟,估計他也是照吃不誤的。”
我的心格了一下。二小姐說的是大實話。的確,姜孝成作為右相家唯一的兒子,自小無法無天極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好色荒淫,又囂張跋扈。唯獨對沉魚這個妹妹,卻是親厚有加,所有壞毛病到了她面前通通消失。
二小姐戳著三小姐的額頭打趣道:“你說,同樣是妹妹,為什麼那豬對我這麼壞,對你卻這麼好?真讓人看著嫉妒。”
三小姐慢吞吞地答道:“大概……是因為我從來不叫他豬吧?”
此言一出,當場就笑倒了一片。
待得二小姐走後,我為三小姐梳頭時,她忽然抓住我的手,靜靜地看著我。我奇道:“三小姐,怎麼了?”
“你跟了我,可後悔?”
“三小姐這是說哪的話,奴婢能跟著三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何來後悔之說?”
“哥哥喜歡你,若當年你進了他屋,可能現在就是妾,也不用再端茶倒水當個下人……”
我不等她說完,忙道:“可我不願去他屋!”
三小姐不說話了。
我咬著下唇,直視著她的眼睛,沉聲道:“三小姐……當年不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從大公子手裡,要了我麼?”
三小姐的目光閃爍著,放開我的手,微微一笑:“原來你知道啊。”
“嗯。三小姐對奴婢的恩德,奴婢都記在心裡的。”
“其實我挺對不起哥哥的。不過,如果你跟了他,可就真的毀了。比起顧全哥哥的好色之心,我想,讓一個女孩子活的開心自由些,才是更重要的吧。”說到這裡,她輕輕嘆息。
我抿緊唇角,然後退後一步,屈膝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
“四年前,奴婢遭遇大劫,父親自盡,母親和姐姐們自此分離,天各一方,今生還能不能再見都不可知。以為那已經是痛苦的極致了,也曾想過一死了之。若不是進了相府遇到小姐,真不知我此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而我現在,穿的暖,吃的飽,還能繼續唸書識字,小姐又待我,有如姐妹一般親和……我想,天底下沒有第二個做丫鬟的,能像我這樣幸福了。所以,小姐的大恩,懷瑾此生永遠銘記,沒齒不忘!”
“快起來。”她伸手扶我。明明比我小,但那雙手所帶來的溫暖和力度,卻讓我感到一種難言的力量,強大,卻極盡溫柔。
“懷瑾。我需要兩名辛子年生的丫鬟,是杜撰,但命理少玉一說,卻不是假的。”三小姐有著世上最美麗的一雙眼睛:墨般的黑,月光的柔,以及……寒星般的寂寥。她說那句話時的表情我一直一直沒有忘記,而她,就用那種令我永生難忘的表情看著我,一字一字道:“希望你和握瑜,真能佑我平安,全我所缺。”
三年後,小姐當年的批命應驗了。
她一心仰慕的男子,幾乎成了她夫君的男子,在一夕間,因著一道聖旨而變成了路人。
那男子溫潤如玉,世稱淇奧。
命理少玉,原來指的……是他。
三年後的初夏,我隨小姐同赴程國,在那,小姐再次遇到了淇奧侯。再然後,小姐隨他同回璧國。
從盧灣到青海,三十六天。
小姐就用那三十六天時間儘可能的與淇奧侯相處。她每天巳時去拜見他,同薛家的小公子一起坐在書房裡,下棋、彈琴、煮茶、磨墨、議事。如此一直到酉時,回房後也不休息,而是抱了大堆大堆的醫術翻看,經常一看就看到深夜。
她從來都是個美人,可那段時間,她幾乎是毫不遮掩、淋漓盡致的讓她的美麗綻放出來,變得和海面上的陽光一樣耀眼、奪目、濃墨重彩。
隨行的人都很驚訝,他們不知道是什麼令這位原本低調內斂的東壁侯的師妹在一夕之間改變。儘管她的臉上仍有傷疤,儘管她依舊穿黑色的大披風,但是,每個人都感受到了她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