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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髓的無力感襲上的時候,很小很小的她已太深太深的領受了人世的暗黑。
近於絕望,她於是問他:“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那麼弱小和不堪的嗎?”
他長久的沉默,轉過臉去,卻掩不住無數情緒的轉換。
最後,深吸一口氣,說:“不。”
她怔了怔,臉上綻開無限粲然的笑,禁不住歡樂的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想起來問他那個人或那些人是誰、又在哪裡的時候,卻發現他早已不在了。
第一次,她知道,原來他也會有失常和認輸。
* *
後來的時候,她見到了那個讓楊廣承認失敗的人。
雖然她再也不曾問過楊廣,雖然她從沒有見過那個人,可是看到那個人的第一眼,她就清楚明白的知道:就是他了——
那個讓目空一切如楊廣認輸,必須承認人類的力量與價值的人;那個以存在反證了楊廣力量至上觀點,避免她和那些對殘酷現實絕望而墮落冷寂的力量追尋的人。
那個人與她這些年來見過的所有出色男子都不同,在那些出色的人身上,看他們第一眼就會有一種強烈到讓她終身不忘的氣質襲上來,有很多時候,那樣的氣質甚至龐大而凌厲到在一剎那間奪去她所有心神,讓她被震憾許久許久。
他卻是極飄逸而素雅,淺淡的衣裳,淺淡的笑意,連存在的感覺都不給人哪怕毫絲壓力的極之淺淡。
可是,一旦你看到了,便就再也無法將雙眼和心神移開,因為看著他,你就走近了傳說裡的忘記一切塵世煩憂的仙人之境。
這世上,所有人都有著自己深埋於心不可被探察的隱密事,可若是人們能見著了他,就會發現能將自己心中埋的最深的那件事托出,坦誠在他的面前是一件多麼愉快而幸運的事。
這世上,所有人都在心裡存著許多解不開的疑問與鬱結,可若是人們能見著了他,就會發現那些原本怎麼也解不開的疑問與鬱結原來那麼那麼的不值一提。
靜靜的看著那個人看了很久很久以後,心中就有了不盡的安然與詳和。
於是,遠遠的,她向那個人深深的施了一禮。
那不是禮貌,是感激——感激他支撐起了她的信念。
花事 章十八 父與子
* *
那天,回京述職畢後,伯父很欣慰,攜我和恆安去萬福寺共祈。
離開之前,邂逅了那位被天下共所稱傳的晉王妃。
十二三歲的晉王妃,正是豆蔻年華,有萬千寵愛,不盡富貴。她自己亦曾不止一次的發自內心表白,表白她的幸福及心中感恩。
可是,當她遭遇伯父,當她遠遠的對伯父深深一禮,我卻看到了她心中深深的無助與寂寞。
伯父當然也看到了,卻沒有回禮,管以她未來晉王王妃的地位,伯父有必要回禮。
因為,知道她這一禮是為了什麼。
所以他只是對她微笑,輕淺卻極慈愛,帶七分憐惜三分讚歎。
那樣的微笑如此平凡,但之於她卻是那般珍貴。
生命裡,怕是從沒有人這樣平凡真切的對她笑過吧?
——那是屬於親人的笑,只有血脈相連的父母與執長才有可能有這樣的笑。
而在她這看似漸漸變的不平凡,卻其實仍只不過是個被死死定位在紅顏與佳人的生命裡,親如自己的父母首先將她拋置了很遠很遠;而接近的人們,最親切如獨孤皇后最終目的卻也只不過是楊廣的高興;最真切如楊廣或許是最不同的,卻並不曾施予她情感,他自是不拘俗世看破一切,卻只肯漫不經心的喚她一聲娃娃。
只有眼前這個以前從未見過,並直到現在也無任何交談更站離她很遠的人,不帶任何目的不以任何緣故,卻對她笑出了最純粹的慈愛,給予了最無私的憐惜和讚歎。
我看到,她的淚水在剎那間湧出,然後低首。
我知道,那一刻,在心裡,她無聲而悵然喚了伯父一聲:“父親。”
早自十五歲起,便已少情寡緒以理智行事的我,就在那一刻驚覺了眼中的溼潤。並且,曾遙遠而風華無限的王妃忽然間切近起來。
心裡有一種疼惜的溫情閃爍,那個小小的、榮華背後卻有不盡坎坷寂寞的女孩兒,你不會知道:雖不同的血液流淌在各自的血脈,我們心裡卻都在仰望著同一個父親。
* *
我的父親叫做長孫晟。
自我出生以來,他俊逸的容顏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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