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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孩子,恭敬對我一揖:“保重。”轉身退了出去。
聽著他遠去的步伐,我慌忙地追了出去,剛跨過門檻便被絆倒在地。掙扎著爬起來,也只好倚著門框看著他懷中漸漸遠去的襁褓,淚流滿面。
我是漢人,家族也不在旗,自己以前是風塵中風光無限的藝伎,現在則如秋雨枝頭搖搖欲墜的黃葉,孩子跟著我也只會飄零無依,吃盡苦頭,受人冷眼,聽遍閒言閒語。
而納蘭家族,卻是風光無限,滿洲正黃旗,孩子的祖父是當朝無人不曉、位極人臣的大學士納蘭明珠,父親又是名揚天下的才子納蘭性德。
他將來也一定會像他們一樣備受矚目,若跟著我,什麼都沒有……
夜色徹涼如水,牽牛織女閃爍,我又開始思念納蘭,視線所及之處,竟然都是他。玉階上,梧桐木下,碧雲天邊,斜陽外,秦淮河上,燕子磯頭,烏衣巷口,木蘭舟中,畫樓東畔,最後看見他是在月亮裡。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朝玉階·秋月有感
惆悵悽悽秋暮天,蕭條離別後,已經年。烏絲舊詠細生憐。夢魂飛故國,不能前。
無窮幽怨類啼鵑,總教多血淚,亦徒然。枝分連理絕因緣。獨窺天上月,幾回圓。
於影影綽綽的燭光裡寫完這首詩,我才意識到他是真的走了,並且永遠不再歸來。去年離別的時候,他還對我說,如果我不回去找他,他就會來江南找我。
容若,你來過了嗎?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容若走了,把他風華正茂的而立之年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裡。
我起身焚香,希望真如他詞中所言“珍重別拈香一瓣,記前生。”今生已矣,以心香一瓣為記,希望來生,再續前緣。
我端來香爐,攤開白絹,裡面靜靜地躺著一粒粒飽滿的相思子,都是我從容若那裡積攢而來的。挑了一些加了進去,點燃瓣香後,我靜靜地坐在榻邊等待。不知他何時能夠前來,自己一個人卻憶起了往事。
我想起當年深夜在京師的別苑與他一起探討詩詞,閒話西窗;為他彈奏琵琶,與他暢談心事;為他掌燈夜讀,看他寫下流暢行書。我記得和他相伴的每一個深夜,他和我說了什麼話,讀了什麼書,寫了什麼詞,卻不記得自己為他添了多少回燈油,剪了多少次燈花……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咀嚼起那些相思紅豆,不錯,的確是相思的味道……
意識漸漸迷離,視線卻縹緲得清晰。我看見,幢幢的燈影下他清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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