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3/4 頁)
盛如往昔的採金谷是自金石之盟後便開始走向了一蹶不振的下坡。
風霜幽幽一嘆,嘆出幾許他這個年紀風流盡褪、日薄西山的意味。金石之盟是整個谷裡除谷主與四大長老之外絕無人知的秘聞,而顧年,一個年僅二十開外的外人,怎會知曉?風霜訝異不定地看了顧年幾眼,忽的臉色慘白,像見上了什麼異類,跌跌撞撞地後退一步,失聲道:“我知道了!你是無照樓的人!”
顧年一點不驚,反是慢悠悠地問道:“風谷主何出此言?”
風霜目光飄忽不定,陷入了回憶的思緒:“自金石之盟後,我目睹駐紮大軍撤離,在返谷的途中恰好遇上了無照樓墊後的幾路人馬遠赴關外。我那時因金石之盟而意氣消沉,兩方相遇也只是打了個照面就此而過。而後想來,我當時手握盟約卷軸,上有鳳陽將軍之璽印,以無照樓之能耐,豈非查探不到?更何況,如今無照樓重返中原的訊息沸沸揚揚,想來絕不會是空穴來風,而他們既然要來,絕不會毫無準備。”
啪啪啪!林中響起了顧年的掌聲,他低笑道:“十年前的往事,在風谷主講來好似近在眼前,且娓娓而敘,清晰有理,可見寶刀尤亮,令人欣慰。”
風霜眼神一痛,只覺這一句誇讚猶如針刺,他隨即身形一震,緩緩抬頭:“所以,你果真是無照樓的人。”
小隱腦際轟然作響,無怪他的劍法不似中州,無怪他在薛雲海議論無照樓時冷嘲熱諷,無怪他看見蜀王林缺昔日詩作而動容,更不用提那些有若神助的靈丹妙藥和皺巴巴的十萬兩莊票。所有的疑惑都在風霜這一句話中無聲而解,那一瞬間,小隱想到了陌上桑曾說過的四個字:飛蛾撲火。
她多想飛奔至陌上桑的面前,告訴她:師父,你是對的。我是游魚,他是飛鳥,而我,逆水行舟,退至孤島。
但風霜接下來的一句話止住了小隱的衝動:“這枚金綾扣,我收下了,赴宴之時自會呈給九王爺。”
“風谷主果然爽快。”
風霜嘆道:“那麼顧公子關於金石之盟的所知……”
“顧某自會當做什麼都沒有說過,從此爛在心中。”顧年側身讓路,“如此,便不叨擾谷主了。”
風霜暗歎一聲,將金綾扣收於袖中,只覺這枚小小的扣子有若磐石般沉重。自然不是心甘情願這麼做,而是擔不起醜聞外洩的後患啊。他多年不問谷裡的事務,心態早已變得平和淡然,但事關採金谷命脈,他不得不考量這十年來整個谷因金石之盟而蒙受的損失,這個在外人眼中風光不墜的採金谷,如今早已是外強中乾了啊。好不容易捱到了十年期滿,正是緩歇重振的時候,可不能再節外生枝地將昔日的恥辱傳了出去。不過是個舊釦子,風霜這麼安慰自己。如今惟願九王爺能如顧年所說,見了之後想起一些事、憶起一些人,屆時管那是什麼人或事,但凡問起,一概推回到顧年頭上不就結了。
顧年望著風霜愈發顯得傴僂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夜幕下,這時冷哼一聲:“出來吧。”
啊?原來顧年早就發現自己了。小隱磨蹭了片刻,只能垂著腦袋慢騰騰地走了出來,正在心裡琢磨如何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情的樣子,哪知她前腳剛入林,顧年的身影便如疾風而至,一肘將她逼至樹幹。“你!”小隱只說了一字,便覺喉嚨一緊,乾澀得想咳。
可是她咳不出來——顧年扼在她脖頸的手不曾鬆開!
小隱望見他凌厲的雙眸,這才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他要殺她!她第一次那麼近地凝望顧年的瞳孔,看見的竟是一片殺機!“我不會說出去……”小隱艱難地說著。什麼小聰明的盤算,都在此刻化成灰燼。
顧年冷然:“你要我信你?”
當小隱聽見顧年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感覺周遭的世界在那一刻完全安靜下來,靜得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變得飄忽:“就憑凌雲峰和古樹林,難道不夠嗎?”——那麼驚心動魄的襲殺,都是他們二人並肩的啊,堪稱生死而過,抵不過一個“信”字?
顧年放開了手,小隱一喜,卻見他面無表情:“我記得的,那兩次相救之恩。你不必提醒我。”
小隱喉頭一鬆,緩過一口氣來,感覺到新鮮的空氣排山倒海而來,而她眼底的熱淚有若潮水。幾乎是落荒而逃一般,小隱捂著嘴奔向了一間無人的空屋。——我未曾想過提醒你,亦沒有想過拿它們做籌碼或令箭,你卻記得如此清晰,好似一樁還一樁。這些話小隱不會說出來,都隨著她奔入漆黑一片的空屋後湮沒在了無聲息的黑暗中。
屋門仍敞開著,自遠而近地傳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