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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就宣佈了湖南的湘江風雷是反革命組織,所以這兩天長沙城縣打得厲害,到處都在抓他們,連我們這裡都在抓。”
三個人都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正忐忑著,幾個佩戴紅袖章的民兵走了過來,喊著叫停車檢查。他們先檢查了光頭大哥,光頭大哥身上有公社介紹信,他們看了一下沒說什麼就走過來冷冷地衝著他們三人問:“有介紹信嗎?”
“沒有,”李宇軒說,“怎麼進城還要介紹信?”
“少廢話!”一高個民兵黑著臉子呵斥道,“下來,接受檢查!”
三人只得從車上下來。大哥看了他們一眼,便一個人開著拖拉機“突突突”地進城裡去了。
“我們有病人,要急著去醫院。”李宇軒說。
“不行,你們沒有證明,我們怎麼知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黑臉漢子冷冷地說。
“因為趕著去醫院,所以就忘了帶……”
奔波了一天,又加上在拖拉機上一路顛簸,夏雨也真顛簸出病來了。只覺著頭一陣暈眩,眼發黑心發燒,七竅像是冒火生煙,走了沒兩步,身子一軟,險些一頭栽倒在地。李宇軒口裡叫了聲“不好”,忙伸手用力扶著她,急急地道,“你們看,這不是病了人麼?”
“病了人也不行,”黑臉漢子仍一臉冰霜地說,“走,跟我去司令部,有問題去那裡搞清楚。”
三人便跟著他走。李宇軒與王一男一人挽住夏雨一條胳膊,走得一瘸一拐。
來到街上,只見昔日商鋪雲集熱鬧非凡的街市變得人跡寥寥,偶爾有一兩個路人經過,也是惶恐不安,行色匆匆,往常主要的繁華熱鬧的街頭牆壁上,店鋪門前橫七豎八地糊滿了大字報,讓人心裡一陣陣發怵。
黑臉漢子所說的司令部在西門口政府大院。一道灰白色的水泥磚砌圍牆內,是一棟四層高的辦公大樓,這在四周全是低矮的平房中顯然就是鶴立雞群的高樓大廈了。政府官員們不是被批鬥就是靠邊站,大樓梗被造反派佔據著,門口掛著白底紅字“平陽縣貧下中農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的大招牌特別顯目。夜色濡染的斑駁畫面,更透出肅殺的蕭瑟寒意。
黑臉漢子把他們帶進一間會議室,這裡成了臨時關押人的地方。屋裡關押了二三十個人,顯得擁擠不堪,滿屋子飄浮著一股嗆人的汗餿味、臭腳丫子味兒。三人一進屋,就感到有些噁心、直想吐,便用手拼命把嘴捂住。沒人來管他們。這裡好些房子都關了人,也許是司令部的官員們忙不過來,或許是這些官員們把人抓過來只是嚇唬嚇唬一下就會放的。不放能怎樣?能管住這麼多人每天的吃喝拉撒嗎?
他們選了一處靠牆的角落坐了下來。人的確是疲倦極了,渾身像散了架,疲乏得坐下就再也不想移動一寸地方。李宇軒抬眼瞧了瞧四周,忽然,他看到了一個半倚半躺著的人影,儘管看不清晰,但從聲音,外形上,他覺得這人似乎很熟悉,便問:“你,你是誰?”
那人笑了一下,說:“不認識了?你還在我家裡下過棋呀!”
竟然是隊裡的地主分子田有亮,又忙問:“你怎麼也跑這裡來了?”
“活命唄!”田有亮說,“他們不光抓你們,也要抓我啊!你們還好點,我可是列入牛鬼蛇神之列了,抓住了就別想活命。”
“那你準備往哪裡去呢?”
“走到哪算到哪吧,我也一大把年紀了,也算活到頭了……哎呀,不說這些,說一點高興的事吧。”
“都這時候了,你還想著高興?”
“能不想嗎?人活著就圖個活得高興嘛!說真的,小李伢子,你那棋下得可真好。”
“好什麼呀,我那是瞎下。”
“我就佩服你那股猛打猛衝的勁,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勁頭。”
“我倒佩服你那個穩打穩紮的心性兒,全不顧周圍的車、馬、炮,只顧著你的卒子,一步步走得穩實。”
田有亮就又笑起來,說:“你還記得那天我說的話嗎?我說卒子就是我,我就是卒子,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走好每一步路……”正說著,忽然卡住沒說,只聽見外邊有好些人奔跑的聲音,顯然又是“貧總”的民兵在抓什麼人了。
兩人就不再說話,李宇軒忽然有些悲愴,有些難受,也有些忿懣,昂著頭,望著頭上有些發黑的房頂。
倦意又漸而襲上心來,倦得眼皮似有千斤重,頭一下耷拉到胸脯上,人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他居然嘴裡還含混不清地哼唱著什麼,後來聲音就變清晰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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