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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回家裡去……”
“作什麼孽,人還未長成,下什麼鄉……”老人搖了搖頭,便又說:“走吧,上我家去。”
“上你家去?”
老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露出了一絲笑容:“是啊!你不是肚子餓了嗎?”
他便跟著老人走。遠處的那幾間土坯屋就是老人的家,老人走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那裡。這是三間不大的房子,很矮小,伸手便可以抓到房簷,發黑的土牆開了好些裂縫,有的向前傾斜,有的向後仰著,彷彿只要來一場大雨就會坍塌似的。破舊的木格子窗戶上,糊著五花八色的破紙。一位老太婆迎著他倆從屋裡走了出來。老人讓他坐在他家門前的竹凳上,衝老太婆說:“這伢子餓壞了,去給他搞點吃的吧。”
老太婆一撇嘴說:“搞什麼呀?鍋裡就只有一點剩飯。”
“不是有紅薯麼,去抓幾個煮了。”老人有些生氣。
他聽說有紅薯吃,便又忙說:“老伯,我還有兩個同伴也沒有吃飯。”
“快去叫他們來呀,”老人說,“家裡沒什麼好吃的,就幾個紅薯,不打緊的。”
他便起身,忙去叫她倆。
待他們三人趕到小屋時,老太婆已把紅薯煮好了。
三個人千恩萬謝之後,顧不得天熱紅薯燙,大家連連呵著氣,各自抓起紅薯風捲殘雲般地吃進肚裡。
吃過紅薯後,人也就有了點精神,但時間已不早了,顯然三點鐘的火車早已開了。他們只得咬咬牙,硬著頭皮沿著公路又往縣城趕。
路上不時有開往縣城的汽車、拖拉機,他們攔了幾次,可是都沒有停車。好不容易,總算有輛拖拉機被他們攔著停下來,開車的是個中年漢子,從車窗裡探出一顆光亮的腦袋,兇狠狠地喝斥道:“攔什麼攔,找死啊!”
他心裡窩著火,仍只得陪著笑臉道:“師傅,請幫幫忙。”
“你們是什麼人?”
“知青啊!”李宇軒說。
“哪個公社的?”
“大溪公社的。”他沒有照實說自己是雲霧山的,胡亂捏了個名字。
“上哪裡去?”
“去縣城啊,”王一男嘴一撇,搶先說,“哎,你怎麼把我們當犯人審問?”
“少說廢話,眼下這麼亂,什麼人都有,能不問個清楚嗎?”光禿腦袋目光很冷。
“你沒瞧見她病了?”王一男朝夏雨一指說,“我們是一個隊裡的知青,送她去縣人民醫院看病。”
光禿腦袋瞧了瞧夏雨,夏雨也一副很痛苦的樣子。
李宇軒說:“我們真是知青啊,我們有人病了,而且病得厲害,公社衛生院說非要上縣人民醫院不可,這位大哥,能讓我們搭個順路車嗎?”他居然把“師傅”改成了“大哥”。
大哥的臉色就好了許多。
“我們實在是走不動了,小火車已過了,這個時候又沒有汽車可搭。”夏雨也說,同時半是表演半是誇張地做出痛楚萬分的模樣,搖搖晃晃地向前走了幾步。
看著他們三個瘦憊不堪的樣子,大哥這才一揮手說:“上車吧!”
三人上了車,車子便又突突突地行駛起來。
三十九
到達平陽縣城時還不到黃昏,太陽卻已挨近西邊的山頂,天空變成一片明亮的淡紫色。平陽縣城是個群山環抱的山城,暮色在背陰處濃了起來,到處是蒼茫煙流。
讓他們吃驚的是,城門口不知什麼時候用沙包堆積了一排排工事,架著機槍、火銃,就好似面臨十萬雄兵大敵似的。臂膀上戴著紅袖章,手提槍枝梭鏢,肩背大刀的民兵不時神色緊張地走過。
電線杆上,房子屋頂處,無數只高音喇叭在震耳欲聾地播放著同一道語錄歌:
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個問題是革命的首要問題……
一片血雨腥風籠罩下的恐怖氣氛。
怎會是這樣呢?他們茫然不知所措,似乎連神經都有些混亂。
“大哥”悄聲對他們說:“這幾天長沙城裡發生了武鬥,鬧得很兇,往長沙方向所有的汽車都停開了。”
“是嗎?——”這下,他們三個全都著了急。
“大哥”又反覆叮囑:“你們千萬不要暴露你們的知青身份,整個縣城的人都以為長沙知青都是‘湘江風雷’份子,是反革命。”
“這湘江風雷與反革命又有什麼關係?”李宇軒又問。
“你們沒聽廣播?前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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