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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是那種毫無生氣的八股文章。”趁他吃飯時,邱文斌便拿起他寫的文章看了起來。看了一會,說:“好是好,但寫得尖刻了些,口氣是不是應該和緩點?”
“和緩?怎麼和緩?”
“你開頭不是寫了知青是弱者的名字嘛,弱者就更應該懂得保護自己。”
“唔,你說的也是。”他擰著眉頭,額上便顯出幾道深深的與年齡極不相稱的皺紋:“你說,怎麼改?”
“我看你乾脆加上一句:我們要堅決徹底地批倒批臭劉少奇的上山下鄉反革命修正主義路線。”邱文斌想了想說。
“這合適嗎?上山下鄉與劉少奇有什麼關係?”他問。
“現在全中國不都在喊打倒劉少奇嗎?反正他已成了一隻死老虎,我們就把所有的過錯、罪責全都往他身上推,那麼,你的話說得再尖刻也就不會有問題了。”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我想,劉少奇在天之靈,知道我們是弱者,一定會同情我們,原諒我們的。”
四十七
為了夏雨的事,全家來了個總動員,凡是熟悉的、認識的,甚至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朋戚友,都給他們寫信,甚至找上門去,不管能否有沒有用,還是不厭其煩地傾訴苦衷,乞求幫助。
跑得最辛苦的自然要數夏陽,誰叫他是家裡的長女呢!她好不容易打聽到她一個遠房姑媽在南區一家國營廠子裡當著工會幹事,而且這家廠子正在招收一批工人,於是,她便趕緊騎上一輛單車就去找她這位姑媽。
這家廠子在一個叫爛泥坑的地方,這地方的確名副其實,沒一條好路,坑坑窪窪的,騎在單車上都顛得屁股生疼。她一路顛簸著,前面就見著廠房了,一道人多高灰色圍牆裡面,是幾棟粉刷得雪白雪白的平頂廠房。這是座紡織廠,廠子不大,才幾百號人,且多是女工。
辦公樓是幢四層樓,在這裡算是最高的建築了。工會辦公室設在三樓,她好不容易才找著了這位姑媽。姑媽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年紀,身個子不很高,也不胖,一身的骨骼卻很寬大,手膀子上和腿上的筋肉,鼓得很高,一看就知道是個可以和壯年男人比氣力的結實女人。
姑媽一見她,便驚訝地問:“夏陽,你怎麼來了?”
“來看您唄!姑媽,您還好嗎?”夏陽俏皮地眨眨眼道。
“有什麼好不好,”姑媽笑了笑,並給她倒了一杯茶,叫她坐下,“每天就守著這麼一個廠子,就這麼過唄!哎,你媽還好嗎?”沒問她父親,父親是右派,是沒人過問的,這年月犯忌。
夏陽就嘆了口氣道:“不好,她有個心臟病,越來越厲害,老是喊頭暈心口疼,這兩年,人見蒼老了不少。”
“那你可得多多照顧你媽啊!”姑媽說。
“多照顧是應該的,可我要上班,家裡還有一個伢子要看顧,我一個人,哪裡能照顧得過來呢?”
“這也是。”姑媽就一臉很凝重的樣子。
“我在的那個廠子是個集體廠子,效益雖然好,卻累人,”夏陽說,“我在廠裡倒班,上夜班時,把伢子放在廠幼兒園,伢子一個人睡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沒人照管。每天下班,伢子身上臉上都趴著好些肚子吃得鼓鼓的大蚊子,讓人看了心疼。伢子卻困得蚊子都咬不醒,白天就拼命地撓癢,撓出渾身都是疤。”
姑媽一聽,就感到鼻頭有些發酸,眼睛也開始發澀。
夏陽看著她,就又說:“姑媽,聽說你們廠裡要招收一批工人,有這回事嗎?”
“是有這麼回事,名額有限,可來報名的有很多。”姑媽說。
“姑媽,我這次來就是想請您幫個忙,把我家夏雨招進來,夏雨就可以不用下鄉了,給家裡也有個照顧,你看行嗎?”
“好吧,我去說說看。”姑媽說著便往外走了。
她就一個人在屋裡坐著等,覺得無事可做,就起身去窗戶邊推開窗子往外看。與辦公樓緊挨著的是一個細紗車間,只聽見好些只飛轉的錠子像哨子一樣尖叫著,分不出個點子來地響成一片。車間裡迷迷濛濛,不知道是噴霧還是飛舞的細花絨,簡直就像漫天大霧。她不禁皺了皺眉,這裡工作環境顯然不理想。但有什麼辦法?還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招,我們能有什麼挑揀的權利?她這樣想著,便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會,姑媽走了進來說:“我給勞資料的人講了,他們說這兩天很忙,叫你過兩天再來一趟吧。”
“他們答應了?”
“也沒說答應不答應,你下次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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