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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綰心裡正好憋著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洩,阮家明還不識好歹地拿她開涮,豈不是火上澆油?蕭亦綰活像只熊熊燃燒的小火龍,兩隻手握成拳頭攥得緊緊的,正想一拳揍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天邊‘呲啦’一聲炸雷轟隆隆地從黑雲裡滾過,閃著一道道刺眼的分叉的亮光,緊接著就是幾滴小水珠子滴到亦綰的胳膊上,冰冰涼涼的。
那輪本來就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又像個黃花大閨女似地害羞地躲進了影影綽綽的黑雲裡,一搭黑,一搭白的,一開始還有種霧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朦朧朧的美感,然後就是瞬間無影無蹤的漆黑一片。
糟糕,亦綰忽然想起昨晚陪爸爸一起看的天氣預報,說今天區域性地區會有雷陣雨,接近盛夏末尾的天氣就是這樣的陰晴不定,這一秒還晴空萬里豔陽高照的,說不定下一秒就狂風大作,下起傾盆大雨。雖然一般有月亮的晚上不大可能會下雨,但是瓜渡村是屬於亞熱帶氣候,況且山裡夜間的溼氣大,氣候更是千變萬化,翻臉比翻書都快。果不出所然,暴雨就像那盛夏汛期時節洩了閘的洪水,劈頭蓋臉地就灌了下來,噼裡啪啦地打在樹葉上,勢如破竹。
亦綰狼狽不堪地抱頭鼠竄本能地往大樹冠裡鑽,卻被阮家明一把攥住了手心給拽了出來,他喘著粗氣,抹著臉上披披拂拂掛了一串串的小雨珠,聲音裡有急切地擔憂和責備,隱沒在雷聲裡,斷斷續續,“打雷下雨了,還往樹根底下鑽,不想活了是吧?”
亦綰這才想起來打雷下雨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找個大樹根躲雨,水本來就是絕佳的導電體,要是一個炸雷順著樹幹滾下來,那我豈不烤焦了。
亦綰自知理虧,也不和他爭辯,忽然她覺得腳板底下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像過電一般,她忙低頭看時,才驚覺自己老半天都是赤著腳的,鞋子埋在沙灘裡了,她嚇得渾身一哆嗦,條件反射地跳起來,阮家明卻突然把她的兩個胳膊挽過自己的脖子,然後手一託,亦綰本身就瘦瘦小小的,他一施力就把亦綰給背上了背,他的背給了亦綰一種很溫暖的支撐,她第一次肯服服帖帖地接受著他的的肌膚緊貼的觸碰,像只慵懶的小貓咪,沒有一絲抗拒。
難得在這樣的暴風雨裡,阮家明揹著她還能健步如飛地穿行在槍林彈雨的山道狹路里,最後終於找了個搖搖墜墜的小破廟落了腳。
夏季尾聲的雷陣雨就像女人那善變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和亦綰開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玩笑,亦綰和家明很悲催地就成了這場玩笑裡的落湯雞,渾身被淋了個透溼。
晚夏的夜晚是很涼的,一陣雨後的從山谷裡刮來的涼絲絲的清風拂過身體,亦綰打了個冷顫,又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頭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家明把身上僅有的一件白色t恤衫脫下來打著赤膊擰乾了水,搗了搗亦綰的胳膊,準備給她擦擦身上的雨水。見她紋絲不動,渾然不見平日裡的活蹦亂跳,倒像一根烈日下被烤得發了蔫的小菜秧。他趕忙用手心去貼在亦綰的額頭上,滾燙的感覺竟然讓他恍了回神,亦綰嘴唇煞白,無力地拍開他的手,他這才慌張地說道,”亦綰,你發燒了?!”
亦綰不耐煩地捋了捋被雨水霧溼的長髮,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知道,離心臟遠著呢,死不了。”
亦綰從不喜歡在別人跟前示弱,也不逞強,生病也好,流淚也好,那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痛也是自己的,與旁人何干?然而這一次,她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張浸了水的慢慢溼軟下去的硬脆的紙張,連說話的語氣和灼燙的呼吸也變得緩慢下來。她忽然開始卑微地祈盼那一刻短暫溫柔的停留,那帶著微微涼意的手心,是暴風驟雨後的最先攫取的一絲晴暖。
阮家明看著亦綰被灼燒得面紅耳赤的臉龐,他的手始終緊緊地攥著亦綰的手心,心急如焚,聲音裡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擔憂,“亦綰,這麼燒下去會出事的,不行,我得下山看看,說不定會有別人遺落下來的船隻呢?況且這麼晚了我們倆還沒有回去,叔叔阿姨會擔心的。”
亦綰沒有作聲,她心裡亂糟糟的,就算二狗子那群人沒有良心,可是爸爸媽媽都不是糊塗的人,沒理由不著急自己和家明的下落,那為何遲遲不肯來找他們救他們呢?難道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嗎?亦綰不敢往下想,她心裡一直像塞了塊大石頭,惴惴不安。心慌害怕的直覺令她惶然失措地回握住家明的手,聲音突然就哽咽了起來,“別走,家明,別走。”
堅硬的不喜歡被輕易靠近的小刺蝟終於軟了下來,也許是因為害怕,也許是因為她真的是病了累了。家明又將自己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