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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凝結著一個僵硬蒼老的微笑。我又點上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皺著眉問童童:“這故事你從哪兒聽來的?”
童童說:“不是聽來的。”
我去抓她的手,她卻倉皇般閃開,起身,走到窗前:春天,萬物花開,春天的陽光總是格外透明、乾淨。幼兒園的孩子們都已經被教師帶到教室裡去了,只有一個空蕩蕩的鞦韆在風中晃來晃去。
經歷了一些事情,曲曲折折之後,我們的愛情似乎更加牢靠了,我站在童童的身後,抱定她,在她的耳邊喃喃地說:“童童,以後不要再有跳樓那樣的傻想法了。”
她的身體冰冷異常,抱在懷裡,像抱住一塊冰,而我的身體已經微熱,甚至有了慾念,我總是不能明白,為何我的慾念總是如此這般來去匆匆。
“島嶼,你一直不會放棄我,對嗎?”
我篤定地說:“對,我們一直都不放棄彼此。”
“無論發生什麼事?”
那天,我帶童童去了我和曼娜合租在火車站附近的大房子,有哥特式建築尖尖的屋頂,從外面看上去特別漂亮。童童那天異常溫柔、勇敢。眼神流轉。有時候,我覺得她像一個嘰嘰嘎嘎沒完沒了的女中學生,可另外一些時候,她躺在那兒,沉靜如水,優雅得不可一世,像個成熟的女人。
她把襯衣的紐扣解開了一粒,堅定地說:“島嶼,來吧。”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童童,手中盛裝著紅酒的高腳杯迅疾墜落,砰的一聲,砸斷我驟然繃緊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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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在褐海(上)(1)
在來到褐海的半個月後,我終日無所事事的狀態徹底宣告結束。生活一下子變得有了規律起來。煥然一新。校長把一個“條子班”交給我帶。所謂“條子班”,其實就是那些成績很差,花錢送進來的學生。我們威嚴的校長舞動著胳膊,振振有詞地說:“要不是看在他們每年每個人三萬塊錢的贊助費分上,他們早就被開除了!”言下之意,管理這個班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可以,只要不惹出大的亂子就可以了。
我每天早晨六點鐘的光景起床,洗漱吃飯,大約七點多一點兒到辦公室,打掃一下衛生之後,其他的老師陸續到了。我就夾著講義到自己的班級去轉轉。很少講話,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我其實是沉在了水底,不說話,就是不說話,只張望著四周透明的世界,有氣泡呼呼地冒上去,躥出水面。破。
拿到花名冊的第一天,我吃驚地在上面瀏覽到“張卓群”這個名字。按照慣例,第一節課要師生互做簡單介紹。到了張卓群,他“噌”地站起來,想了一會兒說:“我叫張卓群,我喜歡踢球,還喜歡交朋友,我朋友都喊我大群。我今年十九了。這十九年來,最讓我感激涕零的是我的老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真是一個講究人哪!”
張卓群說這話的時候是在五月花酒吧打架的第二天,在我的第一節班主任課上,同學們都笑起來,一些人笑得張狂,手使勁地拍著書桌,製造著雜亂的響聲,彷彿他們過剩的精力只有以這種方式一點兒一點兒釋放。我甚至也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但即刻又恢復了嚴肅,揮揮手示意他坐下。我實在不喜歡再提那件事。另外,我總是覺得自己應該與這些孩子保持一點距離,太近了,他們就會看穿事實的真相,我不過是一株脆弱的植物,或者毫無生命的盆景,即將枯萎。我聽見自己身體裡有腐朽的聲音,像夏天的雨,嘩啦嘩啦的。總有一天,我會轟然倒塌。
我說:“張卓群——”
他“嗖”地從端坐著的人群中挺拔出來。“到!”他聲音嘹亮地說,“老師,有什麼吩咐嗎?”
我想了想說:“沒有,你以後上課要嚴肅一點兒。太囂張了我會處理你!”
他忽然耷拉下腦袋,無精打采的,我一定是粉碎了他如火如荼的熱情。他小聲在下面嘀咕著:“我也沒怎麼啊。”
“沒怎麼?反正你這樣子就是不成!像昨天那樣就更不成了!簡直連一點兒學生的模樣都沒有!”
我還是忍不住提起了昨天晚上,他吐了吐舌頭,與昨天晚上那個來勢洶洶的小男孩判若兩人,這一個是安靜的靦腆的,他打架的影子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坐下去的時候,他嘴裡還說著:“以後肯定不會了,老師,我可以寫保證書!”
相處久了,我開始喜歡上張卓群這個孩子。他長得低眉順眼。很多時候,是安靜的,頂愛穿一身從外貿店買來的古里古怪的滑板服,卻很少見他玩滑板。說話時,一般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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