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聽到她套用“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的歌詞,粉面羞紅,又隱隱有絲被點破心事的窘迫,直撲入林之若的懷裡,去擰她的臉。
林之若猝不及防,伸出手去,正好攬住她的腰,觸手溫軟,幽香在懷,不禁心裡一動,乾脆雙手環抱,把她拉近自己的身子,鼻子誇張地嗅了嗅:“怪不得書上說軟玉溫香,原來真的又香又軟。這樣的美人,不知道將來便宜了哪個男生。”
唐馨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臉:“你這張嘴啊,甜起來是真甜,噎起來人來也真夠嗆。怪不得班裡的同學都怕你,今天我算領教了。不過,”她親熱地摟住林之若的脖子:“我被你佔了便宜,你得對我負責。週六的飯局你要陪我一起去。”
一直好奇窺測的女孩的身子心甘情願地靠在自己身上,她胸前的溫軟隔衣可觸,纖細的腰身儼然在指掌之間,林之若心情大好:“沒問題,能為唐小姐效奔走之勞,是我的榮幸。”
晚上躺在床上,林之若還在細細回味白天的感覺。原來女孩的身體是這樣子的。而我,她小心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硬硬的,漲漲的突起,直直的沒有曲線的腰身,心中有點顫慄,將來也會變得那麼軟,那麼柔和,那麼地和以前不同。直到有一天,長成媽媽那樣的曲線玲瓏的婦人。
她深深地把臉埋到枕頭裡去,幾個月來一直盤旋在心中的疑慮和恐懼漸漸淡了下去。如果必得這樣,那就這樣吧。可是厭惡之情並不稍減。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永遠保持孩子那樣平板板的身材,不必擔心這些突如其來,羞人而又莫名其妙的變化。或者,她想,其實她更願意的,是長成爸爸那樣的挺拔偉岸,充滿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是,只有一個男孩才會長成一個男人,直接的,坦白的,抽枝拔節,肆無忌憚。
這就是命運啊,儘管她帶著一隻雄鷹的渴望睡去,一覺醒來,仍然會蛻變成一隻蝴蝶,美麗,也許,但是柔弱。
她突然意識到,看了那麼多的武俠小說,絕大部分的主角,都是男人,承擔著或野心,或道義,書寫著生命的傳奇。而書中的女人,都不過是圍著主角轉的襯托,彷彿圍繞花的蝴蝶,數目越多,越見這花的芬芳豔麗。一向在閱讀的時候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代入主角,享受眾美圍繞的感覺,林之若第一次震撼地發現,作為女性,在令她迷醉的大多數書裡,自己只能做配角,即使是頂著女主角的名義,而且無論多麼地武功絕代,才華傾世,都沒有也似乎不想要自己獨立的生活,彷彿飛蛾,唯一的和最終的目的,便是奮不顧身地投向那盞名為愛情的幽幽燭火,焚須斷翼,在所不惜。
生活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身為家中的獨子,老師的寵兒,同學們豔羨敬畏的中心,林之若從來沒有意識到,性別,可能意味著社會角色的巨大差別。她忽然明白,為什麼自小學到初二,自己一直是唯一的班長,而到了初三,她就莫名奇妙地成了女班長。因為班上打架鬧事需要管理的都是男生,她這個班長其實有名無實,根本就是那個男班長的陪襯。小學的時候,她和男孩子打過架,初一的時候,她曾經厲言斥責過調皮搗蛋的男生。現在,她不再和男生有任何衝突或者交往,因為管理男生的權力,已經移交到了他們自己的手中。即使她仍然是最優秀的那一個,老師卻已經不認為她有管理男生的能力。
這份隔離,她曾經以為是成長,現在看來,卻帶著難言的輕蔑和鄙視。
一瞬間,她讀過的歷史,她經歷的生活,她看到的新聞,她觀察的社會,她以前覺得熟而又熟的一切,在她新覺醒的性別意識裡,突然都呈現出了新的面目。原來歷史真的是“his story”,他的故事;原來這個社會,仍然是一個男人的社會;原來“老弱婦孺”,是一個將終身跟隨她的標籤;原來電視新聞裡,任何一個權力中心的集會,那清一色的西服領帶,代表了一種隔離;原來…… 原來……
原來她一向認同和理解的一切,並不是屬於她的一切;原來她為自己構想籌劃的未來,不一定是她的未來。
魯迅先生筆下的狂人,看到書裡寫滿了“吃人”。而林之若此刻眼前一串串冒出來的,卻是“男權”兩個大字。
林之若被自己的新發現震撼,竟然破天荒第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上課,自然睡得天昏地暗,居然還作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是一個大俠,風流瀟灑,踏雪尋梅。突然,雪地裡竄出一個殺手,一柄烏黑的長劍向她刺來。就這點本事敢來惹我?她輕蔑地笑,摺扇輕揮,突然碰到自己的胸膛,突然就想到,我不是女孩林之若麼,哪裡是什麼大俠,哪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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