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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什麼,只是使勁眨巴著眼睛,求饒似的瞅瞅這個記者,又瞧瞧那個記者。“要不,你們去採訪東子吧?他比我會說……”雖然他心底裡對歐陽東感激得不得了,可現在他不能不把他搬出來救救急。
歐陽東在把球衣扔給看臺上的觀眾之後,立刻就消失在甬道里。下場時他已經對現場球迷鞠躬致過謝了,在這個瘋狂的時刻,躲在更衣室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首先要恭喜莆陽陶然,他們取得了一場很精彩的勝利。”長風隊主教練痛苦地坐在主席臺前,面對數十位來自全國各地的記者,擠出一臉微笑慢慢說道,“我們踢了三十分鐘的好球,在這之後,局勢就再也不受我們控制,”該死,在這個時候,其實自己什麼都不想說,可要是什麼都不說,別人就會認為自己輸不起。“……是啊,這是一場公平的,乾淨的、精彩的比賽,雖然我們輸了,可,”他低垂下目光,放在桌上的雙手互相緊緊握著,關節處泛著青灰色的蒼白,只有這樣他痙攣的手指才不會被那些促狹刁鑽惡毒的記者們看見。“對於比賽我不想再說什麼了。陶然隊踢得非常漂亮非常精彩,他們的表現有目共睹,任何讚譽之辭,對他們而言,都不為過。”隊裡的其他人都可以躲在更衣室裡,而自己卻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再一次回味那不堪回首的比賽,使勁挖空心思來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這些話以前他倒是經常聽別人說,別的球隊主教練能從隊員傷病、場地、天氣一直說到裁判的職業操守,可自己今天怎麼就那麼黴,這些理由他一個都挑不出。
場地?昨天適應場地時,自己還說,“要是我們那裡有這麼一塊草坪……”;天氣?今天是有點悶熱,可上週日在廣東比賽,太陽下能把人烤乾,相比之下,這裡簡直是氣候宜人了;隊員狀態?自己可是調上了全部主力,而對方,據說一半以上是打不上比賽的替補。裁判哩?三個裁判都絕無一絲一毫的偏袒,別說掏牌,就連鳴哨警告的次數都少得可憐,還判給自己一個點球……他只能哀嘆自己沒有足協盃冠軍的命。
一旁的董長江緊繃著臉,嚴肅安靜地凝視著虛無飄渺的某一點,他也沒什麼好說的。“比賽很精彩,”起首第一句話出口,董長江嘴角就不由自主地翹起來,本來就很長的兩隻眼睛登時眯成兩條縫,“我絕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結果,……”這是大實話,不過董長江現在想的卻不是和這群記者擺談什麼感想,他心底一直掛念著那個比賽用球,那是他比賽結束後第一時間撥拉開圍堵上來的人,飛奔進場找主裁判討要來的,就放在更衣室裡。他越想越覺得剛才自己順手把它放在更衣室一點都不安全,要是被人偷偷順了去……這可是個稀罕玩意兒啊。
《慕春江日報》次日的頭版就兩條訊息,一條關於建立雙文明城市的訊息,刊登在報眼位置,另外一條自然是陶然隊晉級足協盃四強的訊息。論資訊靈通報道及時,報紙確實比不上電視,可日報的幾個美編手段確是高超,頭版整版就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裡除了一個長髮女子,別的人影圖象全部模糊處理,宛如雪花飛舞的紙片中,女子的雙手半掩著自己的臉,從掌緣能看見她那半開半合的紅灩灩嘴唇,修長的五指虛遮虛擋著自己的眼睛,不著修飾的眉毛輕輕蹙在一起,眉毛下那雙眼睛正瞪得又圓又大,用一種帶著幾分惶恐幾分悽婉的不相信的眼神緊張地注視著場內,要是讀者仔細看,還能看到她眼底泛著一絲淚光……
這張照片就是一篇報道,題目叫做“她看見了什麼?”,內容卻很簡短,“她在哭泣!別搞錯,這可不是大連長風的球迷!這是一位陶然隊的球迷!昨天下午,她與兩萬七千名莆陽球迷親眼目睹他們的家鄉球隊,在足協盃四分之一比賽次回合中,以四粒精彩絕倫的進球粉碎甲A老牌勁旅大連長風的足協盃之夢。陶然隊以客場進球多而昂首挺進足協盃四強。詳情請見今日本報第六版至第九版的專題報道。”
省城週四出版的《球迷》報更是毫不吝惜筆墨,十二開版面中八版是關於這場比賽的報道,因為不是黨報,它的頭版更是獨出心裁,除了幾個必有的標題和文字,比如報名報徽發行日期和刊號等等,大大的行書標題“翻天”之下,通版不著一字,只有一個巨大的驚歎號,就象一把滴血的匕首般橫空出世,驚歎號左邊是一排小小的數字“一比五”,驚歎號右邊又是一排小小的數字“四比零”……這個版面設計隨即便被週五出版的那家北方足球類專業報紙借鑑,而南方那家同行報社卻掏出一大筆錢,從《慕春江日報》那個走運的攝影記者手裡買到那張女球迷的照片,依《慕春江日報》這個葫蘆畫瓢,連照片的配文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