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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話對自己說,劉嵐要告訴自己什麼哩?歐陽東胡亂猜想著,茶几上一壺果茶已經讓他喝下去一半,服務員輕手輕腳地走過來續上水,就問:“先生,你還要什麼嗎?”“有開心果麼?來兩袋。還有你們這裡炒的那種裹糖花生米,”這些都是劉嵐最喜歡吃的東西,每次兩人來這裡坐坐,她都會點這些。他也有事要告訴劉嵐,舅舅打來電話,十二月三日農曆十一月初六,那天紅英妹子出嫁,一家人都想他能在那大喜的日子前趕回去,他今天也想把這事告訴劉嵐,要是劉嵐能在電視臺裡請下幾天假,那他們就能一起回去。至於劉嵐父母那道坎,現在應該不算個事了。
劉嵐終於來了,她今天穿著一件短腰的牛仔上衣,長長的黑髮自然地披在肩頭,兩泓秋水般的眼睛就象會說話一樣,滴溜溜在歐陽東身上打個旋,紅蘋果一樣的臉上就露出喜悅的笑容。
“你來很久了?”
“沒。也是才到一會兒。”歐陽東細心地把劉嵐手中的雨傘接過去,斜斜地靠在牆邊,傘頭耷拉在一盆塑膠花中,這樣傘面上流淌的雨水不至於弄汙酒吧的木地板。本來想過來幫著擱雨傘的服務員走了兩步,看歐陽東已經把東西歸置好,就笑著退了回去。
“這些都是你愛吃的,”歐陽東把茶几上的兩三個瓷碟望劉嵐身前推了推,劉嵐抿著嘴唇垂頭不語,只用手拈了一顆花生米,慢慢放進嘴裡輕輕咀嚼,乾果喀喀嚓嚓的細微破碎聲在靜靜的酒吧一角響起。午飯她也沒有吃,不過現在她一點都不餓。事情到底該怎樣和歐陽東說哩?
自打坐下來,劉嵐就一直怔怔出神,由著歐陽東一個人在那裡笑呵呵地自說自話,他都說了些什麼,劉嵐一個字一句話也沒聽進去。“你怎麼了?”好一會兒,歐陽東總算發現劉嵐今天和往日很不一樣,就象丟了魂似的,問她什麼她只是笑笑,問她笑什麼,她也只是笑笑。
“沒,沒怎麼的,”劉嵐張皇地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紅潤的面孔上擠出一抹笑容,說道,“你接著說,我在聽著哩。”說著就又低了頭不言聲。這魂不守舍的樣子還說沒事?歐陽東也不說穿,只是很關心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遇見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劉嵐咬著嘴唇搖搖頭,也不說話,就捧起熱氣騰騰的茶杯,讓那股熱氣溫暖自己冰涼的手。那些話,到底該怎麼樣說,才能不傷歐陽東的心哩?她瞟了歐陽東一眼,他的眼睛裡全是關切和憐惜。
歐陽東望著劉嵐,張張嘴,最終還是閉上了。要是劉嵐願意告訴自己,那不用自己問她也會說,要是她不願意說,那她肯定有不能說的理由。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只有門口兩三個服務員在低聲議論著什麼事,時不時有幾聲刻意壓低的淺笑。
良久,劉嵐才輕輕說道:“週六的主持人大賽,我是第五名,”她說這話時沒抬頭,既象是自言自語,又象是說給歐陽東聽。歐陽東點點頭,這事他知道,劉嵐親口告訴過他,他也在今天的報紙上看見了,報道里特別提到本市電視臺的劉嵐,說她在這次七省市大賽裡表現優異,只是在“演藝”這個題目上略有瑕疵,所以才與前三名無緣。
“……上海有一家電視臺看上了我,他們的副總找我談過一次,說他們那裡明年要開個新頻道,很多欄目都需要人,尤其是我這樣既有一線採訪經驗又有主持能力的人,”劉嵐說這話時依然低垂著眼簾,她很希望知道歐陽東現在的態度,可她又不敢正眼看他。
歐陽東只是笑著不置可否地答應一聲,急切間,他還沒反應過來劉嵐那句話是個什麼意思。
上海那家電視臺規模很大,這兩年正是它高速擴張的時期,從時事新聞報道到電視劇製作播放到體育賽事轉播無所不包,幾乎涵蓋社會的方方面面。“象你這樣的人才正是我們現在最需要的,你考慮考慮,到上海來發展。”那位有著國內外好幾家著名大學教授頭銜的副臺長說話時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他說的話不多,給劉嵐的震動卻很大。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劉嵐並不甘心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呆在莆陽電視臺這麼個小地方,她也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負,雖然她很少提及,但是她那幾個密友都知道,她的最大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走進中央電視臺,成為一個資深記者,或者成為一個著名欄目的主持人,親身引領觀眾去細緻地瞭解、觀察、思考這個萬花筒般的世界……
劉嵐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答應下來,她以為這事至少要等到她回到莆陽之後才會有眉目,她還有很充裕的時間反覆權衡思量。她錯了,就在第二天上午,兩個上海電視臺的工作人員就帶著合同找到她。